只怕那黄白之物没的辱没了对方的好意,黄氏特意叮嘱丫鬟,说话一定要客气点。
福建本是产茶之地,黄氏随夫君在福建多年,喜茶爱茶,于此研究很深。
从这位小郡主做茶的仔细认真来看,对方并非是那种为了讨她欢心一时兴起而做出来的花茶,而是真心喜欢,从挑选到晾晒无一不精细。
正是因为对方的这种态度,且做出的茶真心不错,她才把东西留了下来。
品尝过后,唇齿留香。
张妈妈看黄氏甚喜此茶,半玩笑半真地道:“太太在京中少有玩伴。若这郡主是个懂事的,或许可以一起品茶踏青。”
不怪张妈妈这样提议。
太太来了这么多天,对谁都不太放在心上,唯有那个茶铺的小东家能让太太花费些心思。
至于高门太太和贵女们,除了这位长乐郡主得了太太的另眼相看,对于其他人,太太更没有结交的意图在。
谨慎是好事,可谨慎到身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就有些孤单了。
黄氏知道张妈妈的好意,笑道:“听闻她才十多岁,即便喜好在此,也不见得能够谈得拢。再说。”
她柳眉轻拧,思量了许久。一杯茶饮尽后低声道:“长乐郡主可是太子那边的人。”
长乐郡主与皇家关系甚深。若与她交往,少不得要连累得相公站了太子那一方。
这可得不偿失。
张妈妈是跟了黄氏几十年的老人,很多话旁人说不得,她可以。
边收着茶具,张妈妈边笑说道:“老爷之前不是说么,跟着皇上总是没错。而且老爷也说过,皇上很器重太子,那跟那一派多交往也没什么。”
黄氏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拿了本书去院子里小坐。
徐大人刚任职不久,且京城事务繁忙,在家时间很少。
张妈妈看黄氏一身清冷的孤寂,不由得沉沉叹了口气。
·
转眼到了二十这天。
族学里一片喜气洋洋。
小姐们都盼着明日的休息日,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先生在前面用戒尺砸桌案敲得咣咣响,“你们就不能消停点?还有一盏茶的时间才下学!”
小姐们赶紧收敛了雀跃的心思,努力坐端正些。
玲珑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
郜心兰小声说:“我觉得你说,明儿不去铺子里?那你来我家玩吗?我让我娘,煮好吃的。”
“这次怕是不行了。”玲珑歉然地和她说:“我答应了人,已经连续误了三次,这回再不过去,恐怕要遭数落。”
这事儿郜心兰也听说过。
前几天的时候,五皇孙带了几个人专门来族学门口堵玲珑,还问她到底能不能去东宫玩。
玲珑觉得很冤枉,忍不住和郜心兰小声抱怨。
“我也不是没给他。明明给了他的,只不过他不乐意,怎么送过去的怎么给我送回来了。”
即便最近再忙,玲珑也抽时间进宫探望太后了几次。
在郜太后的静安宫,玲珑做了桂花茶和桂花酒,又告诉庄嬷嬷她们应该大概什么时候收起来,什么时候晾晒。
她记得和宋繁时的约定,在静安宫的时候特意多做了一些,让人送到东宫去。
结果宋繁时让人把东西都给她送回来了。还说什么“一定要在东宫做,别处做的不算”。
玲珑也很无奈。
可那臭小子就算辈分低,也是皇上嫡亲的孙儿。更何况宋繁时帮她好几次,她总该好好答谢对方。
于是只能答应下来去东宫再做。
结果……
结果就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抽出空来。
郜心兰十分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祝你好运。”
五皇孙平日里温文尔雅,轻易不发火,脾气好得很。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和玲珑不太对方。俩人吵吵闹闹了好几年,也没见吵出个结果来。
下了学后,玲珑和郜心兰一同往外走。不多时,郜心兰往五房的苍柏苑去,玲珑则往回侯府的方向行。
玲珑边走边想着,这个时候盛开的是哪些种桂花,大致是什么状态,怎么晒干或者酿造更合适一些。
因为想得太过出神,她竟是没有留意到路边有人在等她。知道身后的冬菱唤了一声“七爷”,玲珑方才恍然惊觉,欣喜地抬眼看过去。
“七叔叔!”她小跑着到了郜世修的身边,“你怎么来了!”
郜世修抬手为她把鬓边乱飘的发别到了耳后,微笑道:“正好在家中,顺路过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