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方年岁小,周石却丝毫都没有轻瞧的意思,朝她笑着打了个招呼。而后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刚才一直想要弄清的问题:“不知小东家这茶是从何而来?”
这车东西是金玉镖局刚刚送到的。还没来得及卸货,整车都是从同一个地方购置而来。
如果是旁人,玲珑许是不会轻易地答出实情。
但,眼前这位姓周的中年人,操着一口晋地的口音,又对茶非常感兴趣,让她改了主意。
玲珑道:“这些是满林山园的新茶。”
若是京城的寻常人听了这个名号或许不会有甚太大的反应。
可是周石听后却甚是心惊,而后甚是喜悦。
“满林山园?”他惊叹着绕了车子一圈圈地走,“你们怎么买到的他们的东西?”
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福建满林山园在茶商中,因着茶好而名气甚大。只是满林山园轻易不肯和人做生意,他往福建跑了那么多年,都没能从对方手中购置货品。
现下品茗阁却轻轻松松拿到了一整车的货。怎能让他不惊叹?
看到周石这般欣喜的模样,玲珑便知这人应当是个时常跑福建的茶商。而且,是晋商。
玲珑不由得握紧了手边的衣裳下摆,神色丝毫没有变化,简短说道:“有位友人与他们当家的相熟,帮写了封介绍信。”
她口中的那位友人,便是徐太太黄氏。
黄氏感念玲珑待她一片真心,特意修书几封,分别给了她相熟的几个大茶园的主人。
这满林山园便是其中一家。
周石连连道好。
“不瞒小东家。在下原也是个购茶的茶商,听闻小东家这儿有试着种茶树,所以想要看看。”周石笑道:“却不料正巧遇到贵店进了新货来。”
程九朝他拱了拱手,“原来是周掌柜。怪道您穿着布衣裳。这走南闯北的,绫罗绸缎上身可是不方便的很。唯有布衣,耐脏,耐磨。而且不会引来人祸。”
周石听闻他言之有理,回了一礼,“掌柜的说得是。”
程九侧头去看玲珑,见她虽面目含笑,身子却隐隐紧绷着,就眼神询问了她的意思。
玲珑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程九便知玲珑有意结识眼前的人,遂朝旁做了个请的手势,与周石道:“新茶既是到了,不品一品着实可惜。周掌柜的若是不嫌弃,不若到店中小叙?”
周石哈哈大笑,“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便谈笑着往店铺中去。
现下还不熟悉,玲珑并不方便和周石过多接触。由着程九和对方打好关系,她略做停留,等到新茶尽数卸好后便离了品茗阁。
坐在车上的时候,玲珑遥遥地望了眼福临酒楼的方向,不禁暗自叹息了声。
原先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去看,她偏不去。非要逞强避开。
现下好了,想见一见却已经没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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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科中举的士子们自打殿试后就愈发忙碌起来。或是参加各种评判之试,或是分派到任上,各有去处。
连续几日,玲珑都想要看看那些人现下在何处,都是前一刻打听到了,后一刻对方已经挪了地方。
而她又不可能凑了晚上去寻人。于是只能暗自懊恼着,继续想办法。
这日下了学后,玲珑与郜心兰道别,正打算坐车回侯府去。却在刚出国公府大门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前面大树下,马旁少年郎唇红齿白甚是漂亮,十分引人注目。只他眉目间有威严厉色,让人不敢多瞧,仅敢偶尔小心翼翼地偷偷瞥一眼。
宋繁时白日里也要跟着先生们学习,文武都有,所以常常会在下学后跑出来寻玲珑。
玲珑已经习以为常,不紧不慢地上前,问:“你怎么过来了?看来今日先生们布置的课业少了些,不然你哪儿来的那么多空闲。”
听了她的话,宋繁时当即改了神色,再没了刚才的严肃威势,咬着牙怒瞪拖来,满脸都是怨气。
“好你个傅四。”他气呼呼地说:“我大老远地跑过来见你,为此还要熬夜写功课。你倒好,没句好话不说,反倒是要来管我。”
略一停顿,他扬着下巴冷哼,白净的脸上微微泛着红,“你谁啊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玲珑笑眯眯地说:“我是你……表姑姑啊。”
宋繁时最听不得这种话,更何况这本来就不是他想听到的,当即一脚踹飞了旁边石子,脸色都变了。
玲珑看这臭小子好像真的在生气,也不逗她了,问道:“你急匆匆过来,寻我有事?”
宋繁时撇了撇嘴,“是有点事。那什么,过几天宫里要办赏梅宴,你知道吗?”
玲珑还真不知道。
宋繁时就道:“皇祖父为了嘉奖恩科中举的士子,特意办的。除了几位朝中文臣,旁人拿不到帖子。怎么样?你想去吗?”
这话在玲珑心里掀起了波澜。
她没料到自己前几天琢磨的事情居然有了解决的办法。
玲珑颔首,“想。”
“好,我可以给你个帖子,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宋繁时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