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 / 2)

若公子隐姓埋名做了济王府院的一位后宅女子,那……他呢?长老幕僚们呢?万家累积数代的基业呢……

但,若是作为一个女子的话,嫁给心爱之人不正是女子梦寐以求的归宿。公子独自一人背负了这么多年,是否他们不应该再束缚住公子追寻自己幸福的脚步?

“这就是我的条件,”祁见钰缓缓地道,眼底激烈地翻腾着复杂的感情,冷冽的语调却矛盾得透着隐隐的期待,“若你答应我,我……可以试着忘掉过往一切,我们重新开始。”

只要你愿意为我妥协,我也可以不计较过往,甚至可以永远空悬着正妻之位,只要一句你愿意。

“我……”艰难的再次启唇,万翼眼尾划过面容紧绷的影一,视线往上掠过头顶广阔的天空,沉默片刻后她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我做不到。”

“呵!”祁见钰失望至极地阖上眼,掩住深埋其中的所有情绪,嘲讽道,“是啊!孤不该意外的,你最爱的,始终是你自己。”

再睁开眼后,他只剩下决绝,“孤已经说过,这是最后一次给你机会,若不愿做侧妃,很好,那孤也没必要再继续为你遮掩。”

“御前侍卫长!”祁见钰扬高声肃然下令,“率军进殿——”

伴随着门外侍卫长高昂的“诺!”,影一动了。

他就像一团真正的影子,在不需要他的时候可以如空气般毫无存在感,在需要他之时却又如雷霆闪电般拥有瞬间行动力与爆发力。

“公子!抓紧我!”

影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一旁的高大铜烛架砸向右后方的隔扇窗,同时一手抱紧万翼纵身撞向窗外——

祁见钰怒斥,“放下她!”紧随其后追向窗前,伸手攥住万翼余留在窗沿的袍角!

一道锐光划过——

祁见钰怔怔地看着万翼挥动匕首毫不犹豫地割断衣袍,不过一瞬间,二人便消失在火光灼灼的后殿。

第二十七章

由于行宫依山而建,燃起的大火贪婪地一同吞噬了干渴数月脆弱易燃的森林,虽然此前济王已经遣都尉灭火,但一时收效甚微。

借着熊熊浓烟,影一虽携着主人却依然轻灵无声地在山火间快速地腾挪躲避。

论隐匿行踪他可是行家,不过数刻就甩掉了身后紧缀着的黑甲兵。待出了山火包围圈,影一霍然下跪,“属下自作主张,请公子责罚!”

当他听到济王下令让军队进殿时脑袋就嗡得一声,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必须带公子走,绝不能让公子的身份在这种境地下曝露人前!

更何况那御前侍卫长与公子有宿怨,由他带领的兵将更不知会如何对付公子!可这样一来,惹怒了济王殿下,他索性将公子的身份大白天下,万家也一样逃不过欺君大罪。

“起来吧。”关乎身家大事,公子看起来却并不太担忧。万翼不疾不徐道,“若你并非是我的暗卫自小看着我长大,有人对你说我本是女子,你信吗?”

影一:“……”→_→

“这便是了,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谁会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一介女子,还被一个女子踩在头上玩弄于鼓掌多年?万翼将影一脱下的外衣系在胸前,顿了下,微不可闻地道,“而他,至少这一刻不会。”

她了解他,即便盛怒之下想夺走她为之甘愿辜负他的一切,也要当着她的面敞亮的一一夺走,这种背后揭人阴私之事胜之不武,他不会做的。

影一犹疑了片刻,“那,公子的意思是……不会答应济王殿下的要求?”

“既然拒绝我便不会再反悔。若要答应,刚刚就不会随你离开了。”

影一下意识松了口气,而后猛然一僵,小心翼翼地窥了眼公子的脸色。

万翼面色如常,“还有闲情胡思乱想不如考虑该如何顺利脱身,时间所剩无几了。”待山火被扑灭之后,援军只要团团封锁住山下开始搜山,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影一闻言收拢思绪,也开始与公子专心推演讨论脱身之法……

漫长而惨烈的一夜在不觉间过去,岁月也识人间愁,随着一轮红日跃上枝头,阔别数月的灿漫朝霞慈悲地洒向大地,徘徊在空中的火烧云与地上弥漫的山火交相辉映,远远望去仿佛那团烈火自天幕流淌而下,欲要燃尽世间罪孽……

“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天将雨,鸠逐妇。万翼叹道,“真是场及时雨啊。”

正毫无形象大张着腿蹲在地上的影一轻轻捻了捻食指上的尘埃,突然拍掌而起,“公子!有办法了!”

不知是祈雨真起了效果,抑或是苍天怜悯,震惊朝野的血色之夜过去,翌日傍晚便下起瓢泼大雨,隆隆雷电声中,张牙舞爪的山火也在倾盆暴雨之下渐渐被浇熄,只余零星几簇还在负隅顽抗。

皇帝的圣驾一早便带着大批护卫离开了,独留下济王驻扎在山上不分昼夜的疯狂搜寻,同时调兵令亦层层颁布下去,集结了大批人马在赶往圜丘的路上。

空气紧绷如铉,随着各队搜寻无果的传令兵回报,济王的表情益发严酷森冷,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济王殿下的霉头,只恨不能掘地三尺将自己埋进去,别让殿下看到自己才好。

祁见钰看着天黑之前最后一个返回的传令兵,面无表情的道,“没有消息便罢了。”

传令兵羞愧地跪倒在地,“……是卑职无能。”

“罢了。”济王没有多责备,他只是挥了挥手,“天色已暗,暴雨泥泞也难以再搜寻,传令收队吧。”

“诺!”

挥退众人,祁见钰孤身立在空荡荡的殿中,他已经一天未曾坐下了,“万翼……”他的手中依然紧捏着那片破碎的袍角,胸中被强烈的怒焰与哀痛灼烧,大脑从最初直冲眼底欲撕裂一切的赤色渐渐凝固成一片黑色的死寂。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我不会原谅你的。”祁见钰将那片残破的袍角狠狠按在心口,唇角微微颤抖着,“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这一生所有欢喜眷恋失望惶恐全心系于一人?

我恨你。

恨我竟然还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