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逊赶紧接住,有点流汗了。
这款他之前囤了许多的货,至今还没卖完,所以拼命推销。
他擦了擦汗,弯腰在箱子里翻了下,又拿出一样:“这一款活门,我担保你会满意!”
聂载沉接都没接,转头对白成山道:“白老爷,您是诚心买东西,但这位约翰逊先生,要么是没有诚意和您交易,要么是他手里真的没有东西。这把m1888,产量确实大,也很畅销,但还是旧型的黑火,药款。不如算了。我建议白老爷可以考虑德国货,新军现在的毛瑟88式,也是不错的选择。”
约翰逊知道今天是遇到真行家了,再不敢糊弄,急忙又拿出自己带来的最后一把,捧了上去。
“年轻人,m1903,最好的东西!德国人的毛瑟也根本没法和它相比!你要是还看不上,那我真的太遗憾了!”
聂载沉这才接过,带着人到了白家后院,填弹后,朝设在那里的靶子试射了几发,朝白成山点了点头:“还行。”
白成山看了边上的买办一眼。
买办早就满头大汗。
白成山什么人,他怎么敢骗。没想到自己也差点被这个狡猾的洋人给糊弄了。看出白成山的不满,擦了擦汗,对约翰逊生气地说道:“我是相信你,才把你介绍给白老爷的。你什么意思?”
约翰逊打着哈哈,连声道歉:“这样吧,只要白老爷买,我就给他最好的价格。白老爷有行家在,价钱自然也不会任我开口。”
白成山这才点头。接下来又看了些别的,到报价时,约翰逊自然不敢再狮子大开口了,最后谈成交易,约好交货等事项后,将近中午,白成山做东请吃饭。
饭后,约翰逊和买办被刘广送出大门,正要离开,约翰逊忽然又停住脚步,请刘广带自己再去见那个姓聂的年轻人,说还有点私事。
聂载沉已经回了自己住的地方,见刘广带着约翰逊又找了过来,便问什么事。
刘广自然退了出去。
约翰逊上前,拿出一把精巧的手,枪,连同一盒子弹,笑道:“聂先生,这是最新出的勃朗宁,数量有限,市面上有钱也很难搞到。是我个人出于私人感情送给你的,不收钱!不打不相识,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日后你要是有需要,尽管找我!”
聂载沉看了约翰逊一眼,接过,手指勾住,转了个圈,笑了笑:“那就不客气了,多谢。”
约翰逊露出笑容,伸手和他握了握,满意而出。
聂载沉送他出去。买办等在车里,见约翰逊回来了,问找人什么事。
“你们有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要是我没看走眼,这个姓聂的年轻人,以后会是个人物。我先和他交个朋友,不会吃亏的。”
买办扭头,看了眼已经转身朝里走去的那道背影,耸了耸肩。
……
聂载沉还没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白家一个下人就找了过来,说老爷有请。
白锦绣听到自家后院发出几声枪响,随后父亲和人吃饭,知道生意应该是谈好了,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就去找父亲。到了书房外,却被刘广告知,说老爷正找聂载沉在里头说话,只好等着,想了下,问道:“知道我爹找他说什么?”
刘广摇头,又笑着道:“早上要不是有聂大人在,险些就被花旗国洋人给糊弄了!”
白锦绣不语。这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书房门里传来,知道谈话应该好了。扭头,果然,门打开,父亲和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父亲握了握他的手,显得很是高兴。
白锦绣藏在一边,等人走了,重新出来,进了书房,见父亲坐在桌后低头在翻账本,于是走了过去,一边替父亲揉肩膀,一边说:“爹,我想了下,咱们这里不比广州城,我整天坐车进进出出,太扎眼了,影响不好。咱们还是让他回去吧。我不需要了。”
白成山头都没抬,唔了一声:“那正好,可以请他全心帮我操练巡防营了。”
白锦绣一呆,手停住。
“爹你说什么?”
白成山道:“巡防营是旧军,就算丢了刀枪,换上最好的装备,没有新式操练,也是换汤不换药。载沉是现成的,再没人比他更合适了。刚才爹就是请他再帮爹这个忙。”
他抬起头,对自己的女儿笑道:“他先前也是出于上命,才来替你开车的。我看得出来,他也急着要回,刚才是碍于爹的面子,才答应了下来。爹正想着找你说一声,不要再叫他替你开车了,让他一心操练,早些练完好回去。”
“正好你也这么想,很好。”
白成山对女儿的懂事很是满意,脸上露出笑容。
第9章
白锦绣这晚气得肝疼,深夜还睡不着觉,在那张悬着绣花帐的老拔步床上辗转反侧,直到下半夜倦极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觉睡到第二天的太阳升上头顶,醒来,揉了揉眼,两只胳膊摊在枕边,盯着帐顶发呆了片刻,想开了。
意外既然已经出了,看起来短期里也不可能让那个人从面前消失,即便想起来还是浑身难受,但要是再盯着不放,就是傻了。
现在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怎么打发走这个人,而是怎么让父亲打消掉把她嫁给表哥的念头。
她在小的时候,确实是和明伦一起学过国画,她已经去世的母亲,也很喜欢明伦。在别人眼里,大概也算青梅竹马,但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对明伦生出过半点除了兄妹之外的任何感情。明伦于她而言,就和自家的亲大哥一样,没区别。
父亲的寿日很快就要到,舅舅和明伦一定会提前过来的。时间很紧了。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那个姓聂的人,其实也没有给她任何感到碍眼的机会。因为那顿饭过后,白锦绣压根儿就没有再看到过他了。似乎是他每天天不亮就去了驻在城外的巡防营——那会儿她还在床上睡觉。他又很晚才回——这里天黑后就全城黑咕隆咚,根本没什么夜间消遣可言,她早就回房了。
再过两天,她撞见老徐叫人搬铺盖和席子出去,随口问了一句。老徐说,聂大人为了方便,搬去巡防营和官兵同住。
从香港回来的第一天起,她的心里就没舒服过,看见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这大概是回来后听到的第一件能叫人稍稍顺点心气的事了。
她又问将军府的人什么时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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