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不缺鱼,江里捕获的海鱼,小小的,一直都卖不上价,贱的时候一斤都不到一毛钱。村里人要吃鱼,也只会吃那些贱价的,而不会去挑这些重达二三斤、三四斤一条的河鱼。这些太贵,不值当买,是城镇里拿高工资的工人、干部才会享用的。
供销社收了,其实也是往城里卖的。
蒲苇换洗完毕,表示自己也想去趟供销社。她捞鱼,最终目的,也是想着拿钱买东西的。
这会儿,她立了大功,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妈妈还有点小心眼,以为是自己上次贪了点钱,被小儿媳给记上了,所以这次她非得要跟着一起去了。
得了,去就去吧,反正到时候得了钱,有自己的一半!
自己不亏!
如此,陈道东、陈道西两兄弟在前头推拉着板车,陈妈妈和蒲苇在后头跟着,一起出发去了供销社。
可等到了供销社,他们就傻眼了。
收购站的工作人员表示,他们今天不收鱼。
陈妈妈表示不理解。
“为什么啊?这鱼多好啊,你看,一条条,都还活蹦乱跳着呢。前两天,你们都收了我的鱼了啊,怎么今天就不收了?”
收购站的工作人员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埋怨上了。
“原来那天拿鱼过来的人,是你啊。你不知道吧,你可把我们的小良给害苦了。你的鱼不新鲜,送到镇上就死了,害得我们小良被领导给批评了。你说,有你这样的人吗?去去去!你的鱼啊,我们不收!”
陈妈妈呆了,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一回事啊。
那个小良,就是她那天过来的时候,收了她的鱼的工作人员吧。听现在面前这人说得这么严重,陈妈妈心里打突,腿脚就有些软。
“道西?”她下意识就向自己的二儿子求助。
因为二儿子东走西逛,瞅着是有些没正行,但消息最灵通。这个家,也是他,最能扛得住事。
但陈道西听到工作人员这么说,心里也有点打突。小老百姓,大多怕事。他胆子大些,但也担心说多了,再扯出些事情来。
毕竟,领导都批评了啊!
“我们先回去吧。”他如此建议。
陈妈妈点点头。几人重新拉起板车,打算离开。
可蒲苇没动。
她走到了工作人员面前,问他:“你们上次收的鱼,是什么时候送到镇上去的?当天晚上?还是第二天?第三天?”
那工作人员愣了愣,很是不耐烦,“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个时候的供销社职工,可都是正式工,一个月工资二十好几,比某些城镇工人还要高,捧的还是铁饭碗,自然就很牛,对待上门人员,可没有后世服务人员那种笑脸迎人的精神。某些一看你穿着落魄的,还会横吹鼻子竖瞪眼呢。
好在,从末世而来的蒲苇根本不在乎。
她只在乎答案。
“我想知道。”
“嘿,你想知道,我就告诉啊?”
这人还有点横。
一般农民到了这一步,基本就该摸摸鼻子退了。
但蒲苇不是,她不说话了,改为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看,直到把那人给看毛了,才悻悻地扔下了一句,“晚上就给送了。所以才说你们的鱼不好!”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其实,他也不能拿蒲苇怎么样就是了。普通老百姓怕这些人,不过是被权利的阴影给影响着,先入为主地自己先给自己下了畏惧的暗示罢了。
比如陈家人。
陈家人有些惊诧地看着蒲苇,没想到她竟然会那么有胆。
一行人离开的时候,陈妈妈偷偷瞄了蒲苇好几次,但最后都忍着没有开口。
然后,蒲苇开口了。
“我们去镇里吧。镇里不是也有供销社,我们去那里看看。刚才那人说得不对,我觉得里面有问题。我抓的鱼,不可能不新鲜,更不可能当晚送到镇上就给死了。肯定是他们运输的方法不对。”
在末世出生入死的人,基本都对生命值敏感。她抓的鱼,新鲜不新鲜,她能没有数?就算是一般般养着,也绝对不可能当天就死了。
陈妈妈显得有些犹豫。去镇上一趟,推着这么多鱼,可费劲了。而且,万一供销社不收,这天都黑了,他们没有卖鱼的地儿,到时候再把鱼给推回来,那就更遭罪。
“不然,明天再去吧。”
明天万一供销社不收,他们就去小市场。
小市场,是镇上划出来的一小块街面,专门供交易用的。屁点大的地方,去的话,还得早早地抢地儿,否则,抢不到地儿,就没法卖。因为出了那小市场,所有的交易,就是非法的了,是会被抓的。
还有,小市场买卖就一阵,早上10点一过,基本人就散了。且因为小市场上卖的东西因为不用票,所以卖的普遍比供销社提供的同等货物要贵,所以一向都是散买散卖,小打小闹,货太大吃不下。
最重要的是,在小市场买卖,得上税。那上税狠的呀,几毛、一块、两块的收,有时候大家担过去一些东西卖,比如小鱼、小虾,或者自家自留地里种的一些蔬菜,最后赚的钱还不够交税的。
所以,东西不多的人,不愿意去,更愿意在附近村落叫卖。村里没人抓,量不大的,随便卖。
只是现在,蒲苇他们不是捞的河鱼嘛,价贵,在村里卖不动,所以就只能先去镇上试试。
蒲苇想了想,没同意等明天。今天的鱼有点多,装鱼的木桶是大,可她担心过了这一晚,这鱼得缺氧。就算可以靠勤换水来进行改善,但她暂时还不想在夜里费这个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