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晓婉张张嘴，想说又憋回去，她自己还没见到变回男生的燕麓之呢，心里也不太有底，就说：“是有那么一件事，但我心里还不太确定，而且我其实还没和任何人分享过。”

王珊见撬开了一条缝，顺势问：“哪里不确定？要不要妈妈给点意见？”

钟晓婉笑嘻嘻的摇头：“目前还不用。总之您放心，等我准备好了，会告诉您的。”她说着溜达回沙发那边，拿起手机。

手机提示的新消息还真不是都来自燕麓之——他只发了一句“我出门了”——还有两条是来自她的微信群。

早上和燕麓之通过电话，他们就把微信换了回来，不过这段时间钟晓婉情绪太过饱满，根本没空看手机，直到这会儿，有人在群里@她，她才知道原来六仙女群出了大事。

“妈，你记得刘粲吧？”她一边浏览聊天记录，一边问。

“嗯，怎么了？”

“她想转艺术班参加艺考，上音乐学院，她妈不许，她只敢消极反抗，有空就拿小提琴出来练习，结果今早她妈心气不顺，不许她练，俩人吵起来，她妈把她小提琴砸坏了。”

王珊叹气：“这又是何必？现在怎么样了？”

“刘粲气的跑出家门，去了宁瑶家。不过这是早上的事了，我一直没顾得上看手机，宁瑶刚跟我说没事了，叫我别担心，刘粲在她家，她安慰呢。”

“宁瑶家不远是吧？你要去看看么？”

钟晓婉有点犹豫，她去了见到刘粲，肯定想给她出主意，但除了燕麓之说的那个主意，她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有效办法，就问王珊：“妈，你说她这种情况，我们能帮上忙吗？”

王珊摇头：“你们能帮上什么忙？人的固有观念是很难改的，尤其她妈妈这种思维方式特别封闭的，除非你们能找到一个她特别信服的权威，告诉她应该让子女自由选择人生道路。”

钟晓婉眼睛一亮：“这主意好！”立刻往群里发消息，问刘粲她妈有没有崇拜对象，不管是什么专家也好、和尚大师也罢，总之能让她妈言听计从的，就行。

发完这个，她才回复燕麓之：你这么早就出门干嘛？我总得吃过午饭才能出去。

燕麓之只回了俩字：等你。

王珊听女儿没动静了，关好冰箱门就往沙发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她抱着手机，一脸甜甜傻笑，身周的粉红泡泡几乎肉眼可见，心里顿时百味杂陈，也不知是欣慰还是酸楚。

钟晓婉没留意老妈，她美滋滋发了会儿呆，就抱着手机趴到沙发上，给燕麓之回消息：那你到了先做作业吧，都在书包里，你带着了吧？

燕麓之：嗯，带了，你的作业也在书包里。我还把你用的一些东西带了过来。

对哦，虽然他们互换以后，大部分日常用品都是对方本来的，但几个月过去，他们也确实在不知不觉间按自己喜好添置了一些东西。想到这儿，钟晓婉就爬起来回自己房间，把燕麓之用的东西和自己送他的生日礼物一起放进背包。

放完以后，她想起音箱的名字，就问燕麓之：音箱为什么叫“启明星”？

作为一个文科生，钟晓婉很清楚启明星就是金星，是除月亮之外最亮的那颗星，她自己猜测，燕麓之取这个名字，大概是暗示音箱是她送的——因为金星的光芒也来自太阳。

燕麓之却问：启明星什么时候出现？

什么时候？早上啊！其实傍晚也有，不过那时的金星就不叫启明星而是长庚了。钟晓婉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他们俩是日月同辉，她送给他智能音箱时，说的是送他一个呼之必应的小精灵，莫非他给音箱取名“启明星”，表达的是这个智障小精灵每天陪伴他迎接朝阳？

钟晓婉瞬间心里满满的，想见他的冲动压过一切，就发消息问：你到哪了？

燕麓之秒回：还有两站。

钟晓婉立刻跳起来，打开衣柜找衣服，刚刚她有瞄过一眼，知道衣柜里有两条新裙子，是老妈执意买的，燕麓之却不肯穿。

她把两条裙子拿出来在身上比了比，选了浅蓝色蕾丝裙边的翻领连衣裙换上，然后看一眼天气预报，气温比昨天略低，又找出丝袜来穿好。

王珊就在这时走到她房门口，推开虚掩的门，问：“干嘛呢？要出去？”

“嘿嘿。”钟晓婉心虚的笑了两声，反问，“好看吗？”

王珊倚着门打量，“好看。就是你这头发半长不短的。”

钟晓婉打开抽屉找了个蓝色蝴蝶结发绳，“我去扎起来。”

王珊看着她扎好头发，帮她摆正了蝴蝶结位置，说：“擦点防晒霜再出去。”

钟晓婉心虚的解释：“我就去和同学一起做个作业，午饭回来吃。”

“别折腾了，晚饭回来吃就行。”王珊一副开通模样，“当心别叫你爸撞见。”

吓的钟晓婉火速提着书包换鞋溜了。

她出家门就一路快走出小区，直接去了她和燕麓之的根据地——也就是他们互换之后，第一次碰面的那间咖啡厅。

她没和燕麓之说自己来了，所以进门看到他坐在里面角落低头做题，就先悄悄欣赏了一会儿。

也不知怎么那么巧，燕麓之今天穿的衬衫也是很清新的浅蓝色，他留了领口的两颗扣子没系，侧面看来，下颚线特别美好，两边袖子也都挽起至小臂，露出一截白而劲瘦的手腕。

钟晓婉一步一步悄悄向他靠近，渐渐看清灯光下那熟悉的眉眼。这种感觉真是奇妙，明明是她过去几个月每天照镜子都会看见的脸，这会儿从旁观者的角度再看，却在第一眼的熟悉之后，又生出许多陌生感来。

不知道是气质变了的原因，还是以前照镜子大多看局部，现在却看的是整体，钟晓婉看着看着，觉得燕麓之更帅了的同时，突然有点近乡情怯似的感受，不自觉就停了脚步。

就在这时，燕麓之停下笔，伸手去端咖啡，同时抬眼随意一扫，正好与钟晓婉对上目光。

两人相距并不远，也就两三米的距离，所以她清楚看到他有一瞬间的怔忡，接着是惊喜，笑意瞬间涌入燕麓之眼中，然后如同湖面涟漪一般，缓缓扩散开去。

钟晓婉也不自觉弯了眼睛，却因莫名有些羞涩，站着没动。

“干嘛？不认识了？”燕麓之放下笔和端了一半的咖啡杯，笑着问她。

钟晓婉点点头：“有一点。”说上了话，羞涩散去一点，她终于迈开脚步走到燕麓之对面。

燕麓之站起来帮她拉开椅子，问：“喝什么？热巧？”

“不了，要珍惜你的减肥成果。”钟晓婉坐下来看一眼他的杯子，“你喝的什么？”

“冰美式，不加糖和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