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个时候元槿说了一句更为雪上加霜的话。
“那把琴,我还是不要了。作为初学者,用那个太浪费。”
蔺君泓彻底恼了。
不是恼的她。他舍不得恼她。
他气自己很多心思都没法说出口。
心思纷乱下,端王爷有些口不择言地道:“你那琴和我这笛子,本是一对。都是百年前一位大师亲手所做。你若觉得用这琴污了你的手,又或者觉得与我这玉笛同宗同源的琴配不上你,就把它丢掉好了。”
元槿哪想到他会那么大的反应?
看他这般生气,她有些回过味儿来,或许,王爷送她这琴,并非只是因为愧疚。
那会是因为什么呢?难不成,因为她能陪伴小郡主?
元槿左思右想捉摸不透。
世人皆知端王爷行事单凭自己心意。故而她虽觉得这事儿总透着蹊跷,却也没再多想。
谁能猜得中端王的心思呢。
不过,如今她可以肯定的是,他是真心想将东西送与她的。
这样一来,元槿倒是心里放松了许多,坦然道谢:“多谢王爷好意。往时是我想岔了。”以后有机会了再谢他吧。
蔺君泓看她总算不推辞了,心里头这才好过了一点。
但是。每每想到元槿讲起被邹元杺暗算时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蔺君泓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犯堵。
如果不是在家中时需要小心谨慎,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哪需要这般仔细思虑仔细衡量。
初时惹起恶犬事件的是二房那个嫡女。借着这事儿的后续,讹了槿儿衣裳、欺瞒众人的,是二房的那个庶女。再加上一个二太太,还有一个老太太。怎么看,将军府一个个的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她平日里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顾青言、葛雨明他们赶到的时候,恰好看到的便是端王爷闲适地倚靠在树边,女孩儿和狗狗们在林中嬉闹的情形。
他们知晓,端王爷还是很疼爱这两只巨犬的。毕竟除了阿吉阿利外,很少有动物能长期留在他的身边,和他和睦相处。
如今看到这两只这么听元槿的话,简直乖顺到了跟平日里见的宠物犬一般,几人的心里都略有些复杂。
几人正面面相觑着,便听蔺君泓唤了声顾青言,而后说道:“你没事的时候跟顾老好好说一说。”
“说什么?”饶是顾青言聪慧机敏,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就说,边关将士辛苦,长年无法归家,太过辛苦。”
端王爷气定神闲地道:“顾老既是体恤将士们的辛劳,不如和陛下说一声,今年让将士们回京述职。旁的不说,最起码让他们能和家人团聚一下。这样年后也就能更为放心地投入到战事中去。”
得亏了在场的大部分都是聪明人。他这么拐来绕去的,也听明白了。
葛雨明促狭地笑了笑,低声道:“最主要的还是北疆吧?”
北疆便是邹大将军镇守之地。
端王爷这般,分明是在想法子让邹大将军回京一趟来和儿女团聚。
蔺君泓笑笑,不置可否。又暗自思量着,依着邹宁扬那疼老婆孩子的性子,回到家看见他宝贝女儿被欺负成了这样,还指不定会怎么样的雷霆震怒呢。
端王爷越想,越觉得那情形相当美好。忍不住又和顾青言说了几句,让他回去后务必要与顾老说仔细了。
元槿本也没打算离开太久。和阿吉阿利闹了一会儿后,便与大家一同往回走。
知晓元槿和两只狗狗相处甚好后,杨可晴与蔺松华瞪大了眼睛,佩服得五体投地。
杨可晴什么都还没说呢,蔺松华当先开口道:“槿姨姨好厉害!”
杨可晴就把到了嘴边儿的话给咽了回去,颇有些与有荣焉地说道:“那是。那可是我槿姐姐!”
小姑娘一激动,小脑袋就不太灵光了。太过于激动,脱口而出道:“你不知道,上一回在山明寺,我让槿姐姐骑烈日,结果,槿姐姐翻身而上,一下子就搞定了!”
她正沉浸在小皇孙敬佩的目光里,就听旁边有人凉凉地说道:“哦。我说上一回那丫头怎么骑着烈日到处晃呢。敢情是你的主意?”
杨可晴心里头咯噔一声,暗道坏了。
小舅舅在这儿呢,她怎么就把这么机密的事情说出来了……
蔺君泓看着她小脸儿一点点泛了白,勾唇一笑,正要开口。突然手臂上一紧,竟是衣袖被女孩儿轻拉了下。
“那日其实是我不对,自作主张非要去骑。与可晴无关。”
这就是在为小郡主开脱了。
蔺君泓目光一转,落在了她拉着他衣袖的手上。
这个举动,她平日里断然做不出来,想必是情急之下顾不得方才这般。
可是,女孩儿素来受礼。如果是以往,即便再紧急的情形下,她也不会如此。
莫不是在她心中,潜意识里已经将他划定为可依赖之人了?
这个发现让端王爷甚是愉悦。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尽数答应了下来。就连刚才打算给杨可晴撂下的那一两句狠话,也尽数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