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泫看着面前的铜镜,那一方铜镜并不大,但是他微微侧开身去,正好可以看到身后的秦萱。
她眉眼低垂,正是他许久之前见过的。
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让他心中满满的,就算是为了这个,之前诸多忍耐都是值得。
秦萱手里抓着他的发梢,将最后一缕打理好,脖子酸疼的好像要掉下来似得。果然她还是宁愿上战场厮杀一场,也好过坐在这里给人梳头发。
梳头之后就是要在头发上擦抹发泽,秦萱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可慕容泫没有开口她也不能离开。
“我听说你读过许多书?”
秦萱一听愣了愣,自从到了慕容泫这里做亲兵之后,秦萱就没怎么在人前提过自己读过书的事。甚至做的最多的就是打打杀杀,连向家里寄信都少。倒是和盖楼虎齿在一块的时候,曾经盖楼虎齿作为炫耀说过几次。
难道这话传到慕容泫这里了?
秦萱垂下头,脸上是和刚才一样的恭谨,但是心里转了好几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说错话或者是做错事。
这样的小事慕容泫都能知道,日后真的不能够大大咧咧了。
慕容泫两世为人,尤其还曾经联合鲜卑贵族把侄儿给轰下台,自己做皇帝。他哪里看不出来秦萱这会在想什么?
不过这会点破了,恐怕她会想的更多吧?慕容泫想了想,他知道对待秦萱要慢慢来,可是真的要慢慢的来,他自己却是忍受不了。对慕容煦也好,宇文氏也好。他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可对上秦萱,他就有些不知所措。
那么长的岁月,两人阴阳相隔。当人再一次在面前,谁能够按捺的住?
“小人只是认得几个字。”秦萱垂下头。
“你又是不记得了。”慕容泫叹气的时候抬起眉眼看她,眼里那淡淡的无可奈何看的秦萱有些心跳如擂。
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这男人未免也太勾人了点。
“罢了,我这里有几卷书,待会让人送到你那里去。打打杀杀固然痛快,但到底是匹夫之勇。这世上的争斗可不是刀枪棍棒这些,若是只是为将,鼓舞手下士气勇猛杀敌,可是做帅,可就不是要求勇猛了。”
秦萱闻言,叉手对慕容泫一拜,“小人知道了。”
慕容泫眼里流露出几分温柔,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一切打理好之后,他躺下休息,沐洗过的长发摊开晾干,他双手放在腹部,瞧着有亲兵把放置在案上的那些书卷给抱出去。
或许这次,她会对他放下些许戒备吧?
慕容泫以前就知道秦萱戒备心很重,但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摸摸脸,这张容貌明明以前她也喜欢,难道这会就派不上用场了?
过了好一会屈突掘进来,这段时间屈突掘留在龙城的时间比较长。看上去屈突掘给他做的都是一些跑腿的活计,例如给他生母高氏请疾医看病,给舅父家送东西,还有另外传话之类的。
但是他也不可能真的只是让屈突掘干这种事。
“三郎君,贺兰夫人产下一子。”屈突掘见到慕容泫,单腿跪下说道。
“哦。”慕容泫点点头,贺兰夫人出身鲜卑贺兰部,身后的势力看上去不及宇文部有力,但贺兰部和慕容部隔着一段距离,两个部落之间没有和段部宇文部那样关系紧张,反而更好些。
慕容泫这会巴不得慕容奎多和那些妾侍生几个儿子。那些个儿子身后的母亲越是出身鲜卑大姓,慕容煦就越坐不住。当然他还要让那位阿爷好好的保重身体,万一在大事之前和上辈子一样撒手西去就不好了。
“准备一份不出挑的礼,送过去吧。”慕容泫经过上一世,恐怕没人能够和他比忍耐,除了在小宇文氏这件事之外,他卧薪尝胆十多年。连慕容煦一段时间认为他成不了事,宇文氏做了皇太后之后,更是觉得他没有威胁,谁知道他偏偏挑在紧要关头冲出来断了他们的荣华富贵。
“三郎君,这贺兰夫人和你并没有甚么关系。”屈突掘说着脸都要皱到一块去,“而且这事听说世子挺不高兴的。”
这会营帐之内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屈突掘说话的时候更是压低声音,只有慕容泫和他自己才能听得清楚。
“他不高兴的事多了去,”慕容泫笑了一声,听不出多少情绪,“面上还是要装的,总不能为了他一个让阿爷不高兴。”
慕容泫也是做过父亲的人,他和兄弟斗的死去活来,甚至还拿着兄弟的儿子孙辈出气,但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兄弟和睦。就算真的有个甚么嫌隙,也觉得只是兄弟之间的吵闹,过头就好了。
但这只是在做父亲的看起来,可真的对于兄弟,尤其是他们这些同父异母的兄弟,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三郎君不是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么?”屈突掘迟疑一二,最终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慕容泫闻言不禁失笑,这句子哪是这么用的。
*
秦萱做了一晚上的春梦,梦里头旖旎万千,她把那个妖媚的和狐狸精一样的男人掀翻在地,然后扒了他所有的衣服。再然后骑在他身上把他给睡了,那凶猛的架势恨不得把慕容泫给撕了吞进肚子里头去。
初醒的时候,秦萱都有几分迷茫,分不清现实和虚晃。等到完全清醒过来,她就排在额头上长长吐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真的不是什么冷淡,至少瞧了慕容泫那张漂亮的脸蛋和一身白花花的肉,就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辛亏她是一个人睡个帐篷,要是和别人一起睡,她要是梦游或者是说梦话简直是不堪设想。
想起梦里头的激烈,她脸烫了起来。难不成还真的是压抑的久了,所以在梦里头就全部给激发出来了,梦里慕容泫的声音和他现实里说话一样好听,而且特别能激发人的□□。
简直不得了……
秦萱跳起来,自个开始穿衣服,外头老早就有人等着,给她送水进去。瞧见有人从里头出来,外头的人赶紧把水送了进去。
秦萱拿自己做的牙刷刷了牙,洗脸梳头之后拿起马槊就出去了。
这会外头还早,天边还挂着几颗星子,秦萱提着马槊上了校场,舞的虎虎生风。
乌矮真几个晚些出来,等到出来的时候,秦萱已经练了有好一阵。比德真瞧见秦萱一槊刺入面前稻草人中,一搅稻草人便轰然散开。
比德真不说话,瞥了一眼昨日说秦萱和慕容泫有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的乌乞提,乌乞提也涨红了一张脸。
男人但凡是有几分本事和血气的,怎么会用那种办法来讨好别人?
“说起来好像将军昨日给秦萱好些汉人的书。”乌矮真想起一件事来。书籍在没有文字的鲜卑人看来,那都是宝贝。只不过能把汉人书读下去的也没几个,汉人自己都没几个能识字的,更别提鲜卑人。
那些之乎者也的,听得人恨不得去撞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