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还昏迷着。
林芳洲不知他摔到了哪里,她先把他那身莫名其妙的甲胄除了下来,想看看他有没有流血。那甲胄竟是皮革所制,也不知是什么皮做的,摸着有些软,拿在手上甚是轻便,倒很适合小孩子穿。
虽不是很懂,林芳洲也感觉到,这套甲胄只怕造价不低。
可惜这是小孩的尺寸,拿出去只怕也没人买。
扔开甲胄,林芳洲看到了他里头穿的白色中衣。那中衣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丝绸所制,看起来仿佛波光粼粼的水面,触手光滑柔软,使人爱不释手。衣角上竟还绣着同色的暗纹,细腻精美,巧夺天工。
光这一件衣服,也值一两银子吧?
林芳洲吞了一下口水。视线往下扫,突然发现他腰上竟还系着一块美玉。
真奇怪,又要打仗又要臭美,这年头的小孩子都好复杂。她把那块玉解下,拿到眼前看了看,忍不住赞叹道:“好玉,好玉!”
通体雪白的一块玉,通透润泽,雕刻成一条首尾相连的飞蛇,蛇的头上还长着犄角,咬着自己的尾巴,团成了一个圆。
整块玉线条简单,古朴大气。便是林芳洲这种极其讨厌蛇的人,看着也甚是喜欢。
皮甲除了,美玉解了,林芳洲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小孩并没有流血。
啧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丁点伤口都没有,那套甲胄到底是什么做的?!
林芳洲有些惊叹。
她又担心小孩摔坏内脏。这小孩非富即贵,活的总比死的要更贵一些……想到这里,林芳洲提着灯笼出门了。
黄大夫也住东大街,与林芳洲家相隔不远。找他看病的人并不很多,只因他是个哑巴。林芳洲敲响黄大夫的门时,他还在摸黑碾药,满室的药香。夫人带着两个儿女回了娘家住几天,这会儿家中只他一人。
林芳洲说明来意,黄大夫二话不说,背着药箱便跟她回家了。
到她家里,一番诊断。
好消息:没有摔到内脏。
坏消息:摔到了脑子……
林芳洲有些沮丧,问道:“还能活命吗?”
黄大夫一番比划,幸好林芳洲和他做了多年邻居,交流起来并不困难。她点点头,重复了一下他的意思:“三日之内能醒就能活,醒不了就趁早发丧,要不然会长蛆?”
黄大夫用力点头。
林芳洲气得翻了个白眼:“你想得还挺周到!”
他又问她小孩是谁家的,怎么弄成这样,是不是她干的。
林芳洲摆摆手:“当然不是我,我是救人的……你不要乱打听。”
黄大夫最后也没给她开药。一来摔到脑子,药的作用不大,二来林芳洲穷得叮当响,听说今日中午还向卖炊饼的大娘赊账,若是给她开了药,只怕她要找他赊账了……
送走了黄大夫,林芳洲回来坐在床边,一筹莫展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孩,说道:“你要死就死,要活就活,做什么还要等三天,你老子我还要等三天才能等到米下锅吗?!我不如把你炖了,也可吃十天半个月!”
算了算了,不管死活,明日好好打听一下谁家丢了小孩,只要还是喘气的,总归比一具尸体要值钱。
打定这样的主意,林芳洲在床边一歪,躺下了。
……
入夜时分,家家都闭户酣睡,街上静悄悄的,只偶尔听到一两声虫鸣,萧萧索索,冷冷清清。
更夫打着灯笼走在青石板路上,一阵风吹来,他紧了紧衣服,自言自语道,“明日怕是要落雨。”
这时,他看到不远处一个战战巍巍的身影越走越近。
更夫便道:“老铁,是你吗?”
“是我。”老铁应了一声。
“都二更天了,你不在家挺尸,跑出来,可是要去会夜游神?”
“夜游神改日再会罢,衙门里有另一座神等着我。”老铁走近一些,答道,“方才衙里有人带话,说县令大人要见我。”
“这么晚了,县令大人找你能有何事?”
“这我可不知道,我就是个守城门的。”
老铁今年已经七十多了。按理说这个年纪不适合守城门,不过永州县城又不是什么军事要冲,且这些年天下承平,无甚大事发生,城门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他一个老头子,妻儿都早一步去会阎王了,县令大人惜老怜贫的,便给了他这样一个差事。
老铁到了衙门,县令大人正在等他。
“太爷,你找我?”
“嗯。老铁,我问你,今日申时至戌时,可是你守门?”
“回太爷,是我。”
“城门可关好了?”
“关好了,太爷放心……太爷你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吩咐?”
县令背着手,神态轻松,“倒也没什么。只是近日风闻山中有老虎,我乃一县之父母,理应过问。”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