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后,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林芳洲家。
林芳洲正关在房间里绣花呢。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培养一下女孩子的气质,今天穿了一身粉粉的襦裙,头上插珠戴翠的,脚上穿一双同样粉粉的并蒂莲绣鞋,坐在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无聊地把脚踝一扭一扭的,鞋顶上别着的小绣球,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云微明看了韩牛牛一眼,韩牛牛有些不确定,问他:“殿下,你说我瞎吗?”
“瞎。”
韩牛牛会意,立刻出去了,还顺手关好了门。
他搬了把杌子,坐在她旁边,伸过头来看,一边问道:“绣什么呢?”
林芳洲扭了一下身体,背对着他,“不给你看。”
他笑着又凑过来,“我看看……呵呵,骰子?我第一次见人绣骰子呢。”
林芳洲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本来想绣个蟋蟀的,可是太难了,只好先从简单的开始。”
骰子方方正正的,线条平整,再绣几个点点,确实简单得很。
林芳洲一边绣骰子,一边问他:“你今天要定亲了,宫里没事吗?”
“嗯?不定了。”
“不、不定了?什么意思?你说不定就不定吗?”
“要和我定亲的那个人,私奔了。”
林芳洲一惊,不小心扎到了手,立刻痛叫,“哎呦!”
“你小心一点。”
他拉过她的手,见她食指的指肚上渗出一粒血珠子,他二话不说低头,将她的指肚含进嘴里,轻轻吸吮。
温软柔韧的舌头包裹挤压着她的指肚,那触感有些微妙,令她微微失了下神。待她反应过来,立刻将手抽回来,目光幽幽地看着他:“怎么回事?”
他舔了一下嘴唇,无辜道:“什么?”
“苏沐私奔,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他撇开脸不看她,小声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同她私奔的又不是我。”
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好无辜好委屈,但是林芳洲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和他脱不开干系!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把他的脑袋扳过来面向她,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小元宝,你可是从来不会对我撒谎的。”
他垂下眼睛,“嗯。”脸被她的手捧着,莫名竟让他心里起了一阵燥热。
林芳洲问道:“苏沐真的私奔了?”
“嗯。”
“和谁?”
“和她表哥。”
“你、你怎么知道?”
“她与他表哥郎有情妾有意,早已经私定终身,听说要嫁给一个断袖皇子,她很不情愿,她表哥同样不舍得她嫁给一个断袖。他们两人痛苦彷徨了很久,最终下定决心,要比翼双飞亡命天涯,”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苏沐的故事,然后问道,“是不是很动人?”
林芳洲放开他,哭笑不得地说,“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人家动人不动人?那可是你——”说到这里,林芳洲突然眯了眯眼睛,“你等会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
不等他回答,她又逼问道:“你早知道苏沐会私奔对不对?所以你虽然不想成亲却还是爽快地答应定亲……不对不对,你怎么知道你最终要和苏沐定亲?啊,是了!”她一拍手,“是邓天师!你是不是贿赂了邓天师,所以他给你测完字,选来选去单单就选了苏沐?”
云微明突然倾身,往她脸上重重亲了一下,不等她反应,他又立刻撤回去坐在杌子上。
他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眉目含情,道:“姐姐真聪明。”
被调戏了,林芳洲脸庞竟有些害羞。
从来都是她调戏别人,现在终于,报应来了……
林芳洲翻了个白眼掩饰自己的害羞,说道:“过奖过奖,我再聪明,也不及你的一根手指头。”
“姐姐不用妄自菲薄,你只用动一根手指头,教我往哪我便往哪,如此看来,还是姐姐的手指比较厉害。”
“咳。”林芳洲被他调戏得,老脸一红。
她又问道:“我还是有个问题不明白,你既然可以贿赂邓天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定亲苏沐,还逼得人家私奔,为何不直接让邓天师告诉官家,你现在不能娶亲?”
“你以为我父皇那么好糊弄?话说得太大,我父皇不会信,邓天师也不愿意这样说。他是个聪明谨慎之人,多年来未涉党争,却和各方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其才智可见一斑。”
身为一代国师,邓天师是很聪明的,也很低调。他从来不参与任何党争,哪怕是当初二王相争之时,两方人马争相拉拢他,连贵妃都对他青眼有加,但他始终站在官家这一方,不和任何势力有牵扯。
也因此,他得以牢牢坐稳了帝王身边第一天师的位子,受宠信的程度直逼贵妃。
但是邓天师又不敢把那些权贵们得罪彻底,所以,他的态度也并非拒人于千里之外,能帮的忙,偶尔会帮,但有一个前提:只是小事,不能涉及到党争纠纷。
什么事情能帮什么事情不能帮,这中间的度,就靠他自己把握了。
三皇子要定亲了,定个什么样的皇妃,是官家说了算,但是邓天师的意见很容易影响到官家,这个,全天下人都知道。
只要三皇子不犯大错,今日的三皇子妃,就是明日的六宫之主,尊贵至极。
所以有好几个世家蠢蠢欲动,希望结这样一门好亲,一个个的都来勾搭邓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