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仲闭上眼,叹息道:“是,都是我做的。”
听到田仲承认,赵孟脸霎那间变得铁青。
“当初的星孛锋扫帝座,你是故意预测错的?”赵孟想起现在还在沾沾自喜的钦天监监正,恨不得直接把那群笨蛋挂到观星楼上。
“是故意误导,不是故意预测错。”
“什么意思?”
田仲睁开眼,看着赵孟,“赵孟,你我相识二十载,我田仲,什么时候会过观星?”
“你说什么!”赵孟素来沉稳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震惊,“你不会观星,那……”
田仲自嘲的笑了笑,“我看了钦天监半个月的书,现在勉强能分清二十八个星宿。”
“你不是?”赵孟不敢置信。
“看天气看的是天上的云、风等的走向,和星辰是没关系的。预测星孛现世,不过是按照周期的简单推断。至于星孛锋扫帝星,只是我从书中挑了一个寓意最合适的,骗陈芪罢了。”
田仲眼中闪过一丝伤感,星孛锋扫帝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而这个局,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陈芪。
是他,给了在困笼中陈芪一个希望,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是他,逼死了陈芪!
田仲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赵孟却没注意到田仲的异常,他现在已经快被田仲气死了,什么叫会咬人的狗不叫,田仲这样的就是!
一句话,让他吃斋了大半个月,让陈芪忍不住造反。而朝中那些文武百官,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只以为陈芪是趁乱造反。
“当初的流言你掺合了多少?”赵孟气的问。
田仲喘了一口气,“开始在百姓中传的流言我并不知情,我只传了一个,就是‘星入北斗,凶在臣子’。”
赵孟心道果然如此,他就知道田仲哪怕放流言,也不会去惊扰百姓,不由冷笑,“你田大将军还真是忧国忧民!”
田仲胸口闷,懒得说话。
“你散布这个流言,就是为了让京城的文武百官恐慌,百官乱则朝廷乱,你知道朕定然不会坐视不理,而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们去祭坛祈福,毕竟那些臣子都以为朕之前的祈福有用。”赵孟直接把事情摊开。
田仲吸了一口气,“让他们去祭坛,不仅可以施恩臣子,得个好名声,还可以防止他们在四处乱烧香拜佛时和那些乱臣贼子勾结,这样一举双得的事,你赵孟怎么可能不做。”
“你倒是懂朕,”赵孟随口说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你恢复记忆了!!”
田仲笑了笑,“拜你那封信所赐,我气的从屋上掉下来,摔醒了。”
“难怪,”赵孟眼中闪过一丝了悟,终于知道那日为什么感觉田仲有些不对了,他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现在看来当时的感觉没错。
“当初陈芪密谋造反时,因为对你心存顾虑,并没有告诉你,朕当时不愿意你牵扯进来,也没对你说,你是怎么知道齐家和孙迁反叛的?”赵孟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就算是他,在那之前也只知道齐家密谋造反,当然他为了引出陈芪,忍着没动,却没想到被孙迁钻了空子。
“齐家是事是我无意发现的,当初齐家的马车从我身边经过,我听到车辙声有异,去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的车内藏了兵器。”
赵孟疑惑的看着田仲。
田仲解释道:“这没什么,我从军七载,只要看一眼车辙,就能估出车上装了多少粮草,装了多少兵器,听马蹄声,就能估出来的军队有多少人马。”
赵孟嘴角抽了抽,当初他手下的暗卫可是偷偷潜进去撬了马车才知道的。
“至于孙迁,其实我并不知道是他,我只知道你周围应该有个人反叛了。我当时估了一下齐家带的兵器,大体就能猜出死士的人数,可我发现那人数太少了,想要拿下你身边带的羽林卫根本不可能。陈芪被你囚了三年,虽然想复国想的发疯,可他并不是没脑子,明知道不可能的事他怎么会去做,所以我猜他应该留了暗手。”
“这暗手,就是孙迁。”赵孟自嘲的笑了笑,他当初也猜出陈芪必然还有别的,也特地让羽林卫多加防范,只是没想到,背叛他的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孙迁。
“不过当初你虽然不确定是他,可应该怀疑他了吧?”赵孟总觉得田仲说的有些模糊。
田仲看赵孟看出来,也没隐藏,“我在祭坛宫转了一圈,和你羽林卫所有将军打了声招呼,他们的布防我差不多就知道了,当时祭坛宫里总共有六支羽林卫,一支守在从山脚到祭坛宫的路上,四支守的是祭坛宫的四方,剩下的那支,是随侍你周围,而这支,他的统领就是孙迁。”
“你这是把我祭坛宫摸了个遍!”赵孟瞪眼。
“就你那破防御,我用的着摸么!”田仲毫不留情的说,“哪都是漏洞,还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你看边关那些军营,哪个军营会让敌人靠近,更别说进去查看了。而你那羽林卫,我进去转了一圈,他们连个反应都没有,活该他们防御泄露!”
赵孟被田仲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气的现在就想回去再收拾一遍羽林卫。
当然收拾羽林卫是出去之后的事情了,赵孟讽刺道,“你田大将军不把脑子用在行军打仗上,用来对付朕和陈芪,也不觉屈才!”
田仲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勉强说道:“有些事,总要有个交代。”
“你只想着交代,”赵孟气的把手中的纸摔田仲身上,“你可知道,这上面的事要是传出去,你田仲九族都不够诛的!”
田仲眼睛动了动,反问道:“田家除了我还人么?”
赵孟身子一僵,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刚要想办法弥补一下。
就见田仲突然脸一白,张嘴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田仲!”赵孟惊的起身,“太医!”
太医本来就在外间候着,一听赵孟叫,忙匆匆从外面进来,直仆田仲床前,把脉的把脉,施针的施针。
赵孟站在旁边,看着床上昏迷不知的田仲和旁边忙碌的太医,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有些事,明明知道,又何必非要问个明白。
赵孟过去拿过那几张纸,走到旁边的香炉边,掀开盖子,直接把几张纸丢了进去,看着纸在香炉中化为灰烬,闭了闭眼,吩咐道:“田仲禁足兰庭轩,无诏不得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