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将军见到景王就要行礼,他这振威将军可比不上景王的品级,不过腿都没弯下去,就被景王立刻扶了起来。
至于岳父身后的薛城兄妹俩,那就得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完整的礼节,哪怕薛蓉挺着大肚子,没人阻拦她就得乖乖弯腰屈膝。
“岳父,你不必多礼,快请坐。”
几人入座,薛妙妙很快也被请了过来,与几人见完礼,便坐到了旁边。
“小妹,妹夫。今日是我混账,犯下错事,如今已经把大厨送回悦来酒楼,因为我破坏了你们的规矩,如果有什么惩罚也请冲着我来,以后也绝不再犯。”薛城立刻冲着他们夫妻俩抱拳作揖,直奔主题,而且态度倒是十分陈恳,丝毫不见之前的恶劣。
景王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对于他这个反应,皆在意料之中,想来是被整治过了,不得不低头。
“大哥一向不是鲁莽之人,今日行事实在太不妥当了。倒不是我们硬要与大哥为难,只不过当初皇上都遵守了这规矩,没把酒楼的大厨请走,大哥却如此堂而皇之的行事,我们若是轻轻揭过,只怕大哥自己会有麻烦。”
景王抿了一口茶,说起话来有理有据,而且完全是为了薛城着想的架势,甚至一口一个“大哥”叫得极其亲热,跟之前简直天壤之别。
但实际上薛城只听出了浓浓的讽刺。
当然景王这样态度恭敬的表现,落在薛老将军眼里,那简直是孝顺女婿的楷模啊。
人家景王都这么被打脸了,还能态度这么好,而且明知道他这个岳父是来当说客的,却丝毫不见恼怒,相反依旧气度有加,薛老将军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毕竟景王当了他十年女婿,每次见面都是恭敬又孝顺,如今有了摩擦,还能态度不变,老头儿就更容易满足了。
殊不知景王惯会装相的缘故,如果薛二知道耍耍嘴皮子就能让老头儿如此高兴,他可能要悔死。
明明他之前在亲爹面前也没少耍嘴皮子,可惜他爹每次都要痛骂他是败家子,狗东西,完全没有好脸色,就更别提笑意满满的对他了。
“女婿说得对,这必须得罚,而且最好落在明面上,让其他人都瞧瞧。谁叫你大哥糊涂,当着那么多食客的面儿坏了这规矩,想替他遮掩都不行。我用拐杖抽过他了,做错了事儿就要受罚,否则拖累了景王府的名声,那就不好了,外加皇上都没破例,他就如此坏了规矩,只怕要被有心人利用!”
薛老将军立刻开口赞同。
景王点点头,似乎对薛城认错的态度感到挺满意的,便道:“那就请大哥受点累,这一个月亲自接送李大厨如何?每日清晨把他送去酒楼,晚上再将他送回家,如果有事脱不开身,可以把次数顺延,直到满了一个月为止。正好也可以让大家都瞧见。”
硬说起来这个惩罚不痛不痒的,没打没骂,不就接个人嘛。
但实际上挺狠的,李大厨不过是个厨子,一介白身而已,薛城却是将军府的大爷,未来的继承人,而且官居三品,如今却要一个将军亲自骑马接送大厨,合着就成了李大厨的车夫,而且还连续一个月,这都完全遮挡不了的事儿,薛城必定会成为全望京的一个笑话。
“可以。”薛城咬了咬牙,如何不知他的算计,不过却只能应下。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那真的有劳大哥了,其实我们夫妻二人也是被逼无奈,毕竟情况特殊。下回如果家中有人想吃酒楼的菜,可以挑大厨休息的那天,私下请便行了。如今坏了规矩,我还得给皇上那边一个交代,所以必须得让大哥舍下脸面了,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哥见谅。若是大哥心中意难平,还可以让我给大哥当一个月的车夫。”
景王边说边站起身,冲薛城弯腰作揖,一副极其愧疚,却又无可奈何的架势。
“哎,一码归一码,这是他犯的错,他必须认,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女婿就不要这么介怀了,此事你与妙妙完全是受害者。”
薛老将军还替景王说话,显然薛城当车夫这事儿,是铁板钉钉了,而且老头儿不愧是个人精,三言两语就把景王夸得天花乱坠了。
气氛转瞬间就变好了,特别是这对翁婿之间,你来我往的互捧,那话说得一句比一句漂亮。
薛妙妙没怎么开过口,她只是坐在一旁喝茶吃糕点,说起来这应该是她应对家人最舒心的一次了,不再是那种战战兢兢,只要看到大哥在场,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好像脖子上横着一道铡刀,随时有攻击落到她的头上。
这回因为有景王在旁边,无论有什么刁难,都会被她的夫君化为无形之中。
更重要的是,这次她哥哥也不敢发难,反而全程陪着小心。
如今陪着小心和掌控命运的人,身份完全对调,一开始薛妙妙还有些惬意,可是看着对面死气沉沉的大哥和长姐,她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有着这么近的血缘关系又如何,感情不亲近依然不亲近,一时的得胜之后,除了几分快意之外,还有索然无味。
“妙妙,玉姐儿在王府没有添乱吧?”
薛蓉见他们聊了那么久,就是没提到罗玉,不由得问出了口。
当然她对杀伐果断的景王,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所以只有开口问小妹。
薛妙妙一愣,瞧见她脸色苍白,面上全是担忧的神色,不由得心软了,点点头,放缓了声音:“没有添乱,去把罗姑娘请过来。”
她完全没为难薛蓉,既然薛城道过谦,也自愿领罚了,她也就不想多说什么。
本来把罗玉强硬的带回来,她就有些内心难安,但是薛城实在欺人太甚,让她怒急攻心,就出此下策了。
罗玉很快就来了,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儿,眼眶还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她看到舅舅和母亲的时候,立刻泪流满面,心里是说不出的委屈。
“玉姐儿,你怎么了?”薛蓉看见她这样儿,顿时心里打了个突,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娘!”罗玉直接扑进她的怀里。
薛城一看到罗玉哭的这么委屈,哪里还能招架得住,顿时就有些心慌了,瞬间握紧了拳头就想起身。
结果手腕一下子被薛老将军给按住了,老头儿一直用余光盯着他瞧了。
嘿,这混账东西,外甥女哭一哭,瞧把他急得,他媳妇儿生孩子也没见他这么着急。
薛城又坐了回去,不过视线却一直不离开罗玉,似乎只要她嘴里说出什么委屈的话来,他就要冲上去跟景王拼命,为小姑娘出头了。
“罗姑娘怎么哭得这般惨,快莫哭了,否则你外祖父要以为我们王府怎么欺负你了。”
薛家父子俩的举动,景王都看在眼里,他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话。
罗玉一听是他开口,瞬间就缩了缩脖子,显然是真的怕他。
在景王府待了两个时辰,她已然对这个小姨夫充满了恐惧感,完全是心理阴影,下回见到他保管躲得远远的,最好连面都不要见上,否则她就会想起今日的委屈。
“玉儿,你究竟怎么了,来说出来。你外祖父也在。”薛城见她一直哭,不由得咬了咬牙,立刻鼓励的说道。
他显然还是没变了初衷,却把薛老将军气得暗自咬牙,这个混账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