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她早就有了清晰明确的判断,所有不该有的心思早被她压在了心底,很久很久不曾牵动了。
可他如今做的这些事,又让她不得不去思考——为什么,凭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做?
她凭什么让他这么做?
神不守舍地到了白檀的洞府外,陆沉音只看见了玄灵道君,不见赤月道君和江雪衣。
她复又看了看洞府紧闭的大门和结界,想来是嘉容楼主已经开始为白檀医治了。
看见陆沉音,玄灵道君微微点头道:“这次有劳陆师侄了,没想到你真能将嘉容楼主请来。”
陆沉音正想解释不是她,目光便被一道身影挡住了。
她眨了眨眼,眼神复杂地望着挡在她身前那纤腰墨发,如玉塑像的身影。
“既嘉容楼主已经到了,白檀应当可以脱离危险,沉音身上的伤也拖了几日不曾处理,我先带她去疗伤。”
宿修宁的语气无悲无喜,无波无澜,是玄灵道君熟悉的样子。
他默默看了他一会,颔首道:“也好。”
宿修宁转过身,目光落下,与陆沉音对视几息,朝她伸出手道:“跟我走。”
陆沉音看着他修长优美雪般白皙的手,他手上没有茧子,也没有任何其他瑕疵,完美得就像他的人一样,近乎到了神圣的地步。
她眼睫颤抖,犹豫许久,终还是没有将手交给他,只低声说了句:“我没事。”她咬了咬唇,“我想在这里等师兄醒过来。”
宿修宁似乎愣了一下,他慢慢收回手,掩在云袖之下缓缓握成拳,因为力道过大,指节泛着白色。
“他不会有事。”宿修宁声线低沉,夹杂着几丝难以察觉的艰涩,“你的伤不能再拖下去了,沉音,你要听话。”
陆沉音何尝不想听话,可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她想说服自己宿修宁将那个至关重要的生机给了白檀,是因为白檀是青玄宗最有前途的弟子,是未来可能要接任青玄宗掌门的人。
可他同时也是宿修宁不久前还在怀疑的人。
哪怕这次是婧瑶几乎杀了白檀,可依然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
也许他们是苦肉计呢?虽然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远远不是苦肉计可以理解的了。
反正无论如何,都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那宿修宁为什么这么做?
想起嘉容楼主对她说的那些话,想到他也许眼睁睁看着她跪了三天,陆沉音就忍不住动摇。
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不该再这样,所以她拒绝他,不想在此刻和他单独相处。
但是……
陆沉音慢慢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了他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宿修宁并未因她的妥协感到多高兴。
他不知心底翻涌的情绪是什么,他只知道,他现在希望白檀不要那么快醒过来。
他非常后悔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闭关,又为什么跟玄灵师兄说了任何事都不用告诉他的话。
如果他没那么做,后面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陆沉音跟着宿修宁回了青玄峰,她身上的伤一直没处理,血炼魔刀留下的伤口皮肉外翻,无法自行愈合,如果不是她不断用清身诀保持衣裳洁净,怕是早就一身血污了。
想到上次被魔气所伤是怎么处理的伤势,陆沉音主动道:“师父将药交给我就好,我自己上。”
宿修宁站在床边,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有药。”
陆沉音一怔,惊讶地望着他,他与她对视,眼波流转,风华万千,少了些往日的冷淡,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还不待她辨别清楚那是什么,他便闭上眼转开了头。
陆沉音愣了愣,他这样匆忙的躲避像是怕她看出什么一样,饶是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再多想,不要自作多情,不要再奢望,也不得不怀疑。
也许是觉得这样沉默下去两人都尴尬,宿修宁片刻后睁开了眼,虽然还是避着她的视线,但开口解释了他之前简短的话。
“血炼魔刀留下的伤与平常魔气留下的伤不同,之前的药物没用,你……”顿了顿,他低声道,“你与为师一同修炼,灵力最为相近,只能我亲自为你疗伤。”
陆沉音张张嘴,却只能发出一声:“哦。”
又是莫名的沉默,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灼气息弥漫在两人之间,最后是宿修宁主动坐到了她身边,她身子一僵,很快就听见他悦耳如泉水漱石的声音慢慢道——
“你将衣服脱了。”
陆沉音身子轻轻一颤,虽然知道他没有其他意思,但这话本身的意思就足够她矛盾了。
她没有立刻行动,手掩在衣袖里,一动不动。
她看着宿修宁,宿修宁从刚才就不和她对视,也不让她看他的眼睛,那种似有若无的躲避之意,活像是心虚一样。
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呢?
难以形容。她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看着,便有些难以自持。
宿修宁身上有一种非常让人难以抗拒的,令人想要狠狠蹂.躏他、侮辱他、凌虐他的气质。
他身上那种极致的干净和神圣,能够轻易地勾起人心底里隐藏的罪恶心。
这样的他,真的让人很想把他弄得狼狈,弄得脆弱,弄得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