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音之前已经听过夏槿苏说有办法对付宿修宁。
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办法。
动宿家祖坟,拿他先祖的尸身来要挟他,真是卑鄙至极。
陆沉音忍不了,她上前想抓了夏槿苏去找她师父,宿修宁横出手臂拦住了她。
“师父?”陆沉音不解地看着他,“你拦着我做什么,趁着时间还来得及,我们逼她带路去找她师父,不能让他们动宿家的族墓。”
到了这个时候,宿修宁竟然还笑了一下。
他侧过头来,精雕细琢的侧脸,飞扬的眉尾,秋水莹润的双眸,无一处不端若莲华,温文又昳丽。
“何必去鬼域那么麻烦。”他声线低沉柔和道,“鬼修最是狡猾谨慎,夏槿苏自己都不一定知道她师父藏身何处,与其被她拖延时间,不如直接带她去宿家族墓等着。”
夏槿苏闻言惊诧地望了过来。
宿修宁看都没看她一眼,抬手轻抚过陆沉音凌乱的发丝,为她整理了一下发髻,双眸微弯道:“是我疏忽,虽不知我的生身父母如今已轮回了几世,但的确该带你去他们的墓前祭拜才对。”
陆沉音傻了:“所以……”
“所以现在就过去。”他掐着算了算,“江师侄的渡魂曲可安定魂魄,晚些回去也没什么。”
只是江雪衣恐怕要受点苦罢了。
一直不停地用灵力抚琴,哪怕是化神期的乐修也会吃不消。
不过他应该很乐意如此。
宿修宁压下眼底的晦暗,面对陆沉音时,他始终君子如风,淡泊温雅。
“我们走。”
他轻轻揽住陆沉音的腰,带着她御剑,而夏槿苏直接被他从袖里乾坤里取出的好像麻袋一样的法器装了起来,在那里面大概很不好过,陆沉音听见夏槿苏一直在惨叫。
“太吵了。”宿修宁低语了一句,袋子里便立刻安静下来。
陆沉音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师父。”她抓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宿修宁低头与她对视。
陆沉音抿了抿唇,忽然说:“你是不是又吃醋了?”
她想了想道:“因为江师兄?因为夏槿苏那些胡言乱语?”
“又”这个子让人难免有些迟疑,他是不是表现得太吝啬,过于小心眼,惹她厌烦了?
宿修宁眉目一凝,一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陆沉音直接在剑上转了个身,动作敏捷,丝毫看不出刚学御剑时的小心翼翼。
“师父。”她抱住宿修宁的腰,“你现在很奇怪,你别这样。”她轻轻拉扯他的衣襟,“江师兄是好意,该说的话我早就和他说清楚了,他也从未纠缠过我,他是个好人,你别怪他,他也没做什么不是吗?”
本以为宿修宁不会回答,可他回答了。
答案还让陆沉音心尖颤了颤。
“可只是看着你和他站在一起,我就很难过。”
他眼底有细微的茫然之色:“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也不想这样,这违背我的处事准则,我甚至还说了一些让江师侄难堪的话。”他闭了闭眼,“我不想这样,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面露几分忧虑,声线低磁道:“是我的错,你不要怪我,我以后会尽量控制自己,你不要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陆沉音抬手抚去他唇边的发丝,御剑的风吹动两人的衣袂,她心上好像压了块石头,沉重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她握住他的手,不准他避开她的视线,“师父,我以后会注意的,我再也不跟其他人站在一起了,是我不好,让你不安了。”
宿修宁愣了愣,温绮地浅笑了一下道:“原来那种情绪叫不安。”他喃喃道,“的确,那是不安,我醒来时看不见你有不安,很久之前我拒绝你,让你和江师侄定下婚事时也很不安,或许……我也不是不安,我只是在害怕。”
害怕会和她分开,害怕再次自作主张留下来做了散仙,她会生气,会不再理他,会心魔更胜。
每每想到她因为他上次的自作主张而生了心魔,他便会忐忑于他暗中的安排。
他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他按住陆沉音的后颈,让她靠在他怀里,不准她看他。
片刻之后,他声音恢复如常,慢慢道:“到了。”
太微缓缓落地,装着夏槿苏的袋子也被丢到地上,重重摔了一下,但之前还不断痛呼的夏槿苏现在一点声响也没了。
陆沉音没管她,她看了看周围,青山叠翠,天水濯碧,宏大的结界笼罩着巍峨的宿家族墓,墓前最高的位置立着一对雕像,一男一女,眉宇之间能看出几分宿修宁的模样。
“那是我的生身父母。”宿修宁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这对雕像。
陆沉音正想说什么,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她望过去,见到一名十分貌美的女子。
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正是最娇艳的年纪,发现他们之后,完全忽略了陆沉音的存在,视线紧盯着宿修宁,娇嫩的脸颊泛起红晕,激动得手足无措。
“您、您是仙君吗?”她轻声道,“您是玄尘仙君对不对?我见过您的画像,我……我是宿鸢。”她跑到宿修宁面前仰头看着他,颤抖着说,“我是宿家旁支的后人,在这里看守族墓,您一定是仙君,我没认错对不对?”
陆沉音觉得她现在完全体会到了宿修宁之前的心情。
宿鸢算是宿修宁的后人,她不该因为对方满眼的爱慕而不舒服,可这个后人是旁支,还是不知道多少代的旁支,早就出了五服。
在这个表哥表妹都能成亲的时代,他们这样的关系根本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