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蝉不出声,只等拿衣服的小丫头过来,好在,并不久,小丫头就小跑着过来了。绿蝉接过一身捧在手里展开,红檀把册子里剩下的款式打开,齐齐摆在了两位妈妈的面前。妈妈们一看,马上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专门做这生意的,一看姑娘常服就能大概知道这姑娘的身姿,这谢大姑娘,分明就是身形纤瘦之人,可这剩下的两个款式是什么的?那是给圆润高大的姑娘穿的!这谢大姑娘要是留了这才见了鬼了!
这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就是这谢二姑娘故意坑自家呢!自家不知道大姑娘高矮胖瘦,这谢二姑娘难道不知道?!怪道今天对自己这样的客气呢,原来是早就打好主意拿自己当枪头使呢!
还说什么谢二姑娘性情温和,我呸!
二人既已想明白,自然也不会对绿蝉红檀摆脸色了,当即羞愧道:“这款式大姑娘确实瞧不上,是我们失礼了,这下是真没脸在这屋子里呆了,我们就先去了!”
说完就扭头而去,走的时候看也没看谢青雯一眼!
谢青雯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妈妈快步离去,面上一阵灰白,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从绿蝉吩咐人拿常服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坏了,千算万算没想到谢青瓷不在家,没想到这两个丫头这么难缠!这次不仅没有坏了谢青瓷的名声,反倒还给谢青瓷铺了路,还把自己的名声给坏了,想也知道这两妈妈回去会怎么说!
不行,这样绝对不可以!
谢青雯起身随便说了几句,就脸色沉重的带着陈氏和一众人走了,家里丢脸不要紧,外面绝对不行!陈氏到底是心疼女儿的,今儿虽然没出气还丢了这么大的脸,但是还是女儿最重要。遂拉着谢青雯的手安抚她。
“你放心,我会派人去敲打那两个妈妈的,她们绝对不敢乱说!”
谢青雯脚步猛然停住,低垂着眼帘看不清眼神,只是这脸上往日的温婉再也看不见,只剩阴沉。好一会抬头看向陈氏,眼里竟是暴虐,轻声道:“娘,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什么?!”陈氏被吓了好大一跳。
陈氏这些年虽然贪财虽然也时常的责罚下人,可从来没闹出过人命!而且,这居然是自己女儿说的?陈氏有些惊恐的看着自己女儿,倒像第一次认识一般!谢青雯一看陈氏的脸色就知道坏事了,连忙补救。
“娘,要是她们把话传出去了,我这些年小心经营的名声就毁了,一旦被娘娘知道了,娘娘会怎么想我?本来娘娘就喜欢谢青瓷,这事一出,哪里还有我站的地方?到时候大房有没有男丁就真的不重要了,弟弟长大就算面上继承了谢府,这府里的东西咱们也别想沾手了!”
这话真的说到了陈氏的心坎里,她早就把谢府的一切当做囊中物了,煮熟的鸭子要飞了?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可是,好好敲打就行了吧,不一定非得闹出人命吧?
见陈氏有些意动了,谢青雯再接再厉。
“娘,反正那两个妈妈也到了快知天命的年纪了,左右也不过几年的光景,咱们虽然对不起她们,但是可以补偿她们家呀,多贴些银子,让她们的后代过上好日子也是补偿了,她们在锦衣坊也挣不了多少钱!”
“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你真的要为了这两个不相干的人,葬送搓手可得的谢府吗?”
陈氏脸色不断变幻,最后终于停在了狠绝。
第九章
谢青瓷回来时,已到了暮色十分。看了一天的账本,头涨得有些疼,红檀站在后面双手按在太阳穴轻柔,绿蝉则是轻声回禀今天发生的事情。末了,绿蝉出声询问道:“是否要派人帮帮那两个妈妈?”
就这些年调查的情报来看,这二姑娘分明是锱铢必报之人。秋天那是她自作自受,而且她本就心怀恶意。可那两个妈妈,到底是被自己和二房的牵扯给连累了,若因此丢了糊口的生计,或者更严重的后果,到底还是会于心不忍。
谢青瓷一直闭目养神若有所思,好一会功夫才道:“不必。”
“你派个妥帖的人把这事告诉黎总管,跟他直言……”睁开双眸,眼里竟是嘲弄之色。“让他看看他这些年到底是纵出了什么样的毒瘤。”
今天把所有的账本粗略看了一遍,再结合往日里的情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二房把小四交给黎总管,黎总管就对二房发生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体上过得去就行,真是好滑稽的交易。
忠仆没错,却是愚忠!
二房为什么要把小四交给黎总管?那是因为祖父早就言明,小四启蒙之后,七岁便要送到江南他亲自管教,七岁的孩子虽说性子已经有些定了,但真被送到江南,待及冠再送回来的话,也不会和亲娘亲到哪里去了。
陈氏正是想到了这一点,还是有恃无恐。
不亲又怎样?自己可是他的亲娘,他将来继承了谢府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他可是要参加科举的人,一顶不孝的帽子就能压死他!正是因为这点,虽说只有这一个宝贝金蛋蛋,可注定和自己不亲,倒把所有心思放在了谢青雯身上。
而黎总管呢?父亲的待遇从未少过一分,母亲这边就是得过且过,还不是存了和陈氏一样的心思?反正这谢府以后终究要靠二房撑着,所以,也无所谓了是吧?
这样的情绪让绿蝉红檀都有些诧异,黎总管送账本的事她两知晓,原本以为是可以信任的人,现在听姑娘这话,好像是不行了?对绿蝉红檀谢青瓷不会隐瞒,直言道:“我要让他知道,有男丁又如何,若真这样纵下去,谢府名声都保不住了,还要什么血脉延续。”
谢府名声都保不住?这样的话让红檀绿蝉都怔住了,纷纷仔细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好一会红檀才犹豫不决的询问。“姑娘是说二夫人二姑娘做得出□□的事?!”谢府是书香世家,一直以为名声都清贵。
只有做出这样荒诞的事情,才能毁了谢府的名声。
绿蝉见谢青瓷没有否认,想的更远了些,对刚才的话有些不赞同了。“既然姑娘已经知道二夫人二姑娘要做什么,为什么还让黎总管接手?我们可以把人保下来,然后再借机闹大,这难道不是撕开二房伪善面具的最好把柄吗?”
知绿蝉是为自己着想才会反驳自己的话,当即笑道:“咱们自回府以来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她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以后还能少了?现在重要的是黎总管,祖父信任他,我也打算把他收下来。”
“不过呢,接手之前,我要把他的牙拔了才能放心用。”
将来自己总归要嫁人的,不可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这边,母亲那样的性子,父亲又是内宅万事不管,还是得有人照顾才行。
姑娘既然有自己的打算,绿蝉也就没有再劝,只要姑娘心中有数就行。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谢青瓷,揶揄的笑道:“江南那边的信呢,咱们才回来一天信就到了,算算脚程,咱们刚登船没多久这信就上路了,老爷子老夫人想姑娘想的紧呢——”
怎么可能?谢青瓷一脸的不相信。
祖父天天忙着他那些宝贝书和宝贝弟子,祖母最近喜好上当媒人了,天天在乔家抓着那些到了年纪却不肯成亲的表哥们,这信必然不是道相思。心里有了一个猜想,快速把信拆开,一目十行的扫过,果然。
又是喜又是怒,还有些许的无奈。
这孩子,就知道他不会乖乖听话!
明明说好等这边事情稳定了,最迟一年就接他来京城的,他可好,自己前脚刚登船他后脚就从家里偷跑了!
绿蝉红檀看到谢青瓷这神色,对视一笑,然后异口同声的肯定道:“必然是小公子从江南追过来了!”自家姑娘一直淡然,也只有小公子能把姑娘弄得啼笑皆非了!
这小公子是五岁时被老爷子带回来的,也没说什么来路,只语焉不详的说是旧人的孩子,连名字都没透露。暂居咱们家,这一住,就是五年,逢年过节也不见有人来问候。哪里都不缺踩低捧高的人,江南谢府也是如此,就算是老爷子接来的,也是寄人篱下。
不过从来没人敢给小公子脸色瞧。
第一,下人不知道他名字称小公子还尚可,可老太爷老夫人都称他为小公子呢!这说明什么,说话人家世肯定比自家高,就算这些年家人不闻不问,也没人敢怎么样。第二嘛,就是因为这小公子生的太好看了!
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的,若是女儿身,将来怕是比姑娘的容貌都要胜上几分呢!而且他身子极其的不好,刚到谢家的时候都五岁了,身高才将将和那些三四岁的孩童一般高,多走几步路风吹一会人就要倒,天天都药汤子不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