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娇没有动,片刻之后才伸手接过霁在手中的温茶托在掌中细细轻抿了一口,然后让人扶着去了外头。
坐在房廊处,苏娇身子软软的靠在身侧圆木柱上,整个人蔫蔫的,好似身侧白日里被日头晒得蔫了叶边的细翠藤蔓。
天色愈发暗沉下来,房廊处被挂上一盏又一盏琉璃灯,苏娇抬首看着身侧那盏随着那丫鬟手中细杆而微漾琉光的琉璃灯,眸色微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妃,夜深露重,我们还是回院子里头去歇会子吧。”霁在站在苏娇身侧,声音细细的规劝道。
苏娇侧头转向那灯火通明的内室,耳边是李媛那渐渐虚弱下去的叫喊声,一阵一阵的揪痛她的心。
“王妃,王妃……”不远处,秀珠提着裙摆匆匆忙忙赶来,那张圆润面颊之上满满都是喜色,“王妃,新华公主生了,生了一个公子,圣上大喜,赏赐了一大堆的东西,那贺喜的人排在新华公主府门口,都要将那街道口给堵了……”
秀珠气喘吁吁地说完,便见苏娇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子,声音细软道:“什么?生了?什么时候生的?不是说还有一个多月吗?”
“听说是早产了……不过好在母子平安……”咽下一口气,秀珠扶住苏娇因为起的急,而未站稳的身子继续道:“夏管家差人来问王妃,说是新华公主那处要不要去看看,若是去的话,马车就在宰相府外头……”
听罢秀珠的话,苏娇扭头看了看身后,面露忧色道:“既然已经生了,那便不急了,等媛姐姐生罢,我再一处去看桐华姐姐。”
“是,那奴婢去回了夏管家。”秀珠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却是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高挺身影吓了一跳。
“王,王爷……”躬着身子伏跪于地,秀珠惊恐的开口道。
听到秀珠那战战兢兢的话,苏娇转身朝身后看去,只见金邑宴穿着一身鎏金宽边常服,正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站定在苏娇面前,金邑宴伸手圈住她细软的身子搂进怀中,声音低哑道:“夜深了,我来接娇儿一道回府……”
抬首对上金邑宴那双漆黑暗沉的眸子,苏娇正欲说话,耳边却是猛然听到内室之中的李媛又是一阵凄厉惨叫。
颤着身子缩进金邑宴怀中,苏娇捂着自己的肚子,白嫩小脸上是一片苍白神色。
“怎么,害怕?”圈住苏娇那微颤的身子,金邑宴垂首将下颚抵在苏娇的头顶细细摩挲着,声音暗沉道:“敢逃家不归,还怕这点子事,嗯?”
听出金邑宴话语之中的威胁之意,苏娇双眸微红的自金邑宴怀中抬起小脑袋,声音细细道:“我,我让夏管家告诉你的……”
“呵……”低笑一声,金邑宴伸手抚去苏娇眼角处浸出的泪珠子,暗沉的双眸陡然开口道:“憋回去。”
被金邑宴突然吐出的这三个字吓了一跳,苏娇下意识的便将那悬在眼眶之中的泪珠子给憋了回去,那双水渍杏眸红彤彤的漫着水雾,就是不敢泄出来。
“真乖……”垂首在苏娇白细的额角上落下一吻,金邑宴伸手撩起她落到颊边的细碎发丝拢进掌间。
“你,你又吓我……”苏娇委委屈屈的皱着一张白嫩小脸仰头看向面前的金邑宴,声音细软糯气,配上那双秋水杏眸,让人顿生怜意。
“我怎么舍得呢……”细细碎碎的吻顺着苏娇的额际往两边滑落,慢慢抿过她细嫩的肌肤,咬上她小巧的鼻头,最后含住那对微颤的粉嫩唇瓣。
“唔……”苏娇纤细的身子被金邑宴箍住腰肢往上托举,光洁的下颚处也被他用手禁锢着,苏娇只觉得自己的下颚被越抬越高,那股力道就好似要将她的脖子掰断一样。
“唔……疼……”努力的踮起脚尖企图舒缓那股压迫在自己脖颈处的力道,苏娇的话还未说完,那两瓣红肿的粉唇就又被金邑宴给吞噬入口。
感受到金邑宴那抵在自己唇间仿若撕咬的力道,苏娇心中微惊,不知这厮又是犯了什么毛病,跑来折腾她。
一吻即毕,苏娇气喘吁吁地软倒在金邑宴怀中,缓了半天才声音细细的噘嘴道:“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娇儿未说一言便卷着铺盖溜了,留我一人独守空房不说,怎么反倒还要过来责怪起我的不是了?”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拎起苏娇的衣襟子将她圈到自己的臂弯处,然后托着人便往外头走去。
“哎,我,我不回去……媛姐姐还未生完孩子呢……”被金邑宴箍在怀中,苏娇用力的挣扎着要下地,却是被那厮狠狠拍了一记臀部道:“听话。”
耳边回荡着刚刚那一记响亮的轻拍声,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白嫩小手抓在金邑宴的衣襟处,那双水渍杏眸羞赧的朝着左右转了一圈。
只见身侧三三两两走过的丫鬟婆子们皆是一副敛目屏息之态,低垂着脑袋匆匆而过,生怕她身侧这厮突然发了疯,要了她们的命。
“你,你……”咬着一口素白贝齿,苏娇将小脑袋埋到金邑宴的脖颈处,羞赧的根本就不想见人。
这厮明知她脸皮子薄,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她这般亲热,这不是故意要让自己羞赧于他吗?他存着气又如何,她自个儿还存着气呢,哼!不知节制!
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远去,李缘自房廊处走出,那欣长的影子被房廊两侧的琉璃灯拉长,平添几分寂寥之意。
突然,一侧房廊转角处传出一道怒吼声,一个圆滚滚的身子直接便从那拐角暗影处窜出,与李缘撞了个满怀。
“呔!吃你爷爷一拳!”龙鑫涛骑在李缘身上,瞪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眸,猛地一下握拳砸青了李缘的眼角。
“唔……”捂住被龙鑫涛砸青了的眼角,李缘面色暗沉的躺在地上,还未回神,就只感觉双腿间一痛,那处被狠狠踩了一脚,而那人踩了一脚还不算,似乎十分疑惑那处软绵绵的是什么东西,又细细的蹭了一遍之后才恍然,然后好似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逃命,也就不再研究什么,抓着手里偷摸来的烤鸡,飞奔而去。
“……”嗫嚅着骂了一句脏话,李缘扶着身子从地上起身,就见脚边亮晶晶的落着一块玉髓,上头明晃晃的写着“龙云庄”这三个大字。
“大,大公子……”跟着那小贼从厨房飞奔而来的掌勺厨娘看到这副狼狈模样的李缘,有些颤颤的开口道:“您,您没事吧?”
“没事。”李缘狠狠皱了皱眉,垂首往下一看,便只见自己身上的儒衫皱皱巴巴的已经不成样子,胸口处还沾着一大块的污渍油斑,尤其是双腿之间那块沾着污泥的布料处,湿漉漉的让人难免浮想联翩。
“将那东西捡起来与我。”腰腹处也被踩了一脚,李缘站在那处有些动弹不得,他微眯着双眸指使身后的厨娘道。
“……是。”那厨娘暗暗放下手里举着的大铁勺,弯着肥胖的身子将地上那块玉髓给捡了起来。
伸手接过厨娘手里的玉髓,李缘侧头看了一眼还站在自己身侧的厨娘,面色有些不耐道:“回去吧,内院里头莫要乱闯。”
“是……”那厨娘战战兢兢的应了,赶紧提着手里的大铁勺子急匆匆走了。
抚着手里那块油腻腻的玉髓,李缘面露嫌弃,用宽袖细擦了之后才垂首看去。
只见那玉髓之上除了正面的“龙云庄”这三个大字,后头反面还跟着三个小字。
“龙鑫涛?呵……”目光狠狠的盯着那处,李缘咬牙道:“臭小子,别给我逮到你……”
他这正愁有气无处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