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见过了。”沈潆闭着眼睛说道,“而且他准备住到侯府。”
谢云朗吃惊,用手肘微微支起上身:“难道皇上看出了什么破绽?”
“那倒没有。他住在侯府,大概只是想监视侯爷。”
谢云朗松了口气,重又躺回床上:“我觉得您最好还是出去避一避。皇上心思缜密,观人于微,您若与他过多接触,很容易被他看出破绽。而一旦他起了疑心,肯定会追查下去。到时候,与当初先帝发现裴家藏匿心爱的女人结果是一样的。其实,皇上骨子里是最像先帝的。”
沈潆沉默。谢云朗说得很有道理,这也是她不想面对裴章的原因。她心中对裴章有失望,有怨恨,但她也明白,两个人之间共同走过的岁月,没有那么容易被抹去。她也清楚,那时裴章会因为一盘饺子而纡尊降贵地见自己这么个妾室,就是因为刻骨铭心的思念。
与她带着绝望和悲伤离世不同,他其实一直都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感情,只是在她跟权力之间权衡为难。她的心,只留着往昔的痕迹,对于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任何情爱上的幻想。但裴章可能不是如此。
因为失去过,所以对感情才会更加执著。
“此事我得回去与侯爷商量一下,多谢大人告诉我这些。好好休息。”沈潆站起来,准备离开。
谢云朗看着她的背影说道:“任何时候,如果您需要帮助,请一定要告诉我。我定当竭尽全力。”
沈潆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谢大人从不欠我什么,更无需如此。你要明白,我们都不可能回去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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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沈潆走出医馆,对坐在门边的书墨说:“劳你再把我送回去。”
书墨看了看沈潆,欲言又止。沈潆猜到他的想法,说道:“你可以放心。你家公子和我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有些共同认识的人,有些必须要解决的事情,所以才不得不见面。以后估计也不会见面了。”
书墨听她这样说,才长出了口气。说实在话,他还真的担心公子有了什么非分之想。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大不了弄回去做个妾,若是夫人不容,做个外室也使得。可偏偏是靖远侯最看重的妾室,听说靖远侯为了救她,甚至不顾惜自己,足见这个妾室的分量。
回去时,沈潆的心情已经没有来时那么沉重了。她真怕谢云朗说出什么她无法接受的事实来。幸好只是这样。沈潆已经无法得知,当初老侯爷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与先帝对抗的,但最后导致整个侯府倾覆却是事实。或许他只是想让上辈子的恩恩怨怨停止,不要再牵扯到这一辈来了。
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裴延。只是没想到把世子也给搭了进去。
皇室的无情,沈潆已经体会得淋漓尽致,不想再让裴延也受同样的煎熬。她要做的,就是尽力保护裴延。
书墨把沈潆送到了侯府门口,相思已经回来了,就在门前等着。相思追了老远都没看见沈潆的马车,就知道自己跟丢了,只能先行回来。
书墨看见相思,认出她就是路上跟踪他们的人,低声对沈潆道:“夫人能应付吗?”
“无事,你回去吧。”沈潆从容地说道。
书墨告辞,驾着马车离去。
沈潆若无其事地走上台阶,府兵都已经知道她的身份,纷纷退让到两边。相思追上沈潆,质问道:“你去哪里了?见了什么人?”
沈潆回头看她,微微笑道:“相思姑娘这么好的兴致,不如去我那儿坐坐,喝杯茶?”
相思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退缩,跟着沈潆回了住处。
沈潆现在还是跟裴延住在一处,只不过两个人先前都有伤,为了更好地休息,暂时住在两间屋里。裴延的是主屋,她住在隔着一条走廊的西厢房。
相思跟着沈潆进到屋子里,红菱和绿萝正跟着易姑姑做针线活,看到她们进来,纷纷站了起来。
沈潆问相思:“你想喝什么茶?茉莉花茶如何?”
相思心想,显摆什么?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我不是来喝茶的。你在府门前跟那个小厮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先是谢大人,现在又来什么公子,你这个女人可真不简单。侯爷还蒙在鼓里吧?”
“相思姑娘,你是怎么说话的?”易姑姑听不下去,走过来说道,“如果我们姨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也自有侯爷来说。姑娘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在这里颐指气使的?”
相思一听这话里带刺,不慌不忙地说道:“你也知道你们姨娘只是个妾室,妾室还不知道检点,整天勾三搭四的……”她话还没说完,突然一杯水泼面而来,她整个都惊呆了,头发不停地往下滴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沈潆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冷冷地看着她:“你清醒了吗?我这个妾室,尚且有点自知之明,从来不敢管侯爷这府中住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你这个客人,倒是把自己当成主人,成天对我横加管束,出言不逊。想来是在乡下地方野惯了,连规矩都不懂了?”
“你,你竟敢泼我?”相思跳了起来,“我一定要告诉侯爷,你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红菱绿萝,去把门关上,到外面看着,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开门。易姑姑留下。”沈潆沉着脸吩咐道。
两个丫鬟很少见姑娘发这么大的脾气,看起来还挺吓人的,赶紧照做了。
“你要干什么?”相思这才觉得不对,往后退了两步。易姑姑挡在她的身后,面无表情地把她往前推了一点,喝到:“老实点!”
这是大户人家主母的手段了,教训那些个不听话的姬妾什么的,就要关起门来收拾。易姑姑没想到自家姑娘连这个都知道,心中又暗自生了几分惋惜。姑娘这性子,做一府主母,真是绰绰有余。
沈潆坐在罗汉床上,抬眸看着相思:“今天我把话跟你说清楚。侯爷纳我的时候,已经答应我,不会再纳别的女人。你有本事就做侯爷的正妻,到时候再来管我,否则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拨我跟侯爷的关系,我绝不容你留在府中!”
沈潆平时性情十分柔顺,少有发怒的时候,相思便觉得她是个软柿子。可如今坐在罗汉床上的那个女人,眉目之间有种俾睨天下的霸气,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相思被这强大的气场所震慑,连声音都小了几分:“是侯爷同意我跟阿翁住在府中的,你没资格赶我走!”
“这侯府说到底是侯爷的,我会有法子让侯爷将你赶走。还是你想试试,你跟我在侯爷的心目中的分量?”沈潆语带讥诮。
相思的痛处一下子被沈潆戳中,气得浑身发抖,转头就走。
沈潆慢条斯理道:“我话还没说完。”
易姑姑立刻抬起手臂,拦住相思的去路。相思知道这是个顶厉害的婆子,刚才那两下推搡,显然有些底子,自己是斗不过她的。
“你还想要怎么样?”相思不耐烦地说道。
沈潆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我不想怎么样,但人都有底线,侯爷就是我的底线。老实说,我来西北的时候,看见你就不喜欢。但是因为乔叔和侯爷,我容你住在府中,从未在侯爷面前说过你半个不字。而你呢?你是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