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的担心是裴延会被他连累。
这日,蓝烟身边的小倌儿来找兀术。他给了农家夫妇一笔钱,要他们把茅草屋暂时让给他们两个人。
那夫妇俩自是乐意,还帮他们把小院的门关上了。
“四王子,不知道您的伤如何了?”小倌儿问道。
兀术一边剥着地瓜皮一边说:“好多了,只是不知道你的主人准备什么时候放我走?说是救人,其实是把我看管起来吧?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小倌儿道:“瞧您这话说的。如果不是我家主人,您到现在还困在京城里,也许已经被抓回天牢了也说不定。”
兀术不置可否。他只是啃着地瓜,等小倌儿说明来意。
“主人希望您回到鞑靼之后,能够劝说您的王兄出兵攻打大业的边境。而且打得越凶越好。”
兀术翘起二郎腿:“好端端的,为何要挑起两国的战事?你们想干什么?”
小倌儿笑道:“不是你们要挑起战事,而是我国的皇上想要灭掉你们鞑靼。难道您还看不出来吗?这次的事情,是皇上故意一步步地引导,目的就是想挑起两国的战争,然后顺理成章地出兵鞑靼。与其坐以待毙,为何你们不先下手为强呢?”
兀术皱眉。其实他从带着使臣团入京开始,就隐隐觉得,大业的皇帝根本不想和谈。所以那日他们才会着急想要走,没想到被一大帮的守卫阻拦,双方发生冲突,不仅是大业的守卫死伤不少,鞑靼使臣团也是损兵折将。现在被小倌儿这么一说,他有醍醐灌顶之感。
“我想你们主人恐怕有些高估了鞑靼。以鞑靼现在的实力,就算出兵大业,恐怕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更何况,你们大业还有个靖远侯,有他在,鞑靼根本不可能占得寸土之地。”
小倌儿不以为然:“皇上忌惮靖远侯,不仅想要占领鞑靼,也想将靖远侯从西北换下来。所以主人要您回去劝汗王出兵,攻得越猛越好,也是为了让靖远侯有机会离开京城,以谋后事。”
“如果想要联盟,至少得让我明白,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兀术问道,“靖远侯的为人我了解。你们让他通敌叛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他还会帮鞑靼不成?”
小倌儿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让他通敌叛国,而是我们共同对抗皇上,真正地两国百姓能够同享太平。我家主人要帮您,自然也要帮靖远侯,所有皇上想要除去的人,都是我家主人的朋友。目前能够化解这场干戈唯一的方法,就是借你们的力量,让大业江山易主。”
“江山易主”这几个字,重重地砸过来,听得兀术心惊胆战。他不知道这盘棋居然这么大,一个弱女子,居然妄图改变大业的整个格局?而且被这个小倌儿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他本能地不相信。
“你们想让靖远侯做皇帝?”
小倌儿点了点头:“靖远侯本就是先皇的血脉,他也有权继承皇位。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相信自己的身世,缺少一个让他觉醒的契机。但我家主人说,那个机会应该很快就要来了。只要让靖远侯做了皇上,那么我家主人大仇得报,你们也可以真正得到和平和安宁。四王子您说,这笔买卖,是不是很合算?”
“你们打算怎么做?”兀术问道。他没想到裴延的身世居然如此离奇,如果是这样,没道理不作皇帝。他们草原上的人,从来不懂退让是什么,该进的时候就要进。
小倌儿凑到兀术的耳边,详细地说了一番,说完之后,他对兀术道:“四王子只要答应回去后按照计划行事,今日便可以离开了。”
兀术点了点头:“我尽力说服王兄,助你们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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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裴延呆在家中,等着边境的动静。使臣团被扣押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了鞑靼,鞑靼应该有所动作才是。但是边境却风平浪静,裴延让昆仑先偷偷回西北去探一探情况。昆仑与他不同,没有那么多眼睛盯着,来去自由。
他还没等来鞑靼的消息,却等到了宋远航。
宋远航是深夜敲了靖远侯府的门,浑身包裹得严实,守门的人差点没让他进。幸好青峰路过,把他带了进来。
“宋大人,您怎么来了?”
宋远航面色凝重,他其实是无颜来见裴延的,但是若不把消息当面告诉他,又觉得寝食难安。在家里的时候,倩如已经骂过他很多次了,怪他不该把沈潆丢下。可当时那种情况,他若是坚持,对方人多势众,恐怕如沈潆所说,他是真的回不去了。
“你们侯爷在吗?我有要紧事找他。”
青峰点了点头,把宋远航带到裴延的书房。裴延正在研究边境的布防,看到宋远航十分意外。宋远航不敢看裴延的脸色,垂眸看着地面:“对不住了师弟,我把你托付给我的人,弄丢了。”
裴延浑身一僵,几步走到宋远航的面前,提着他的领子:“你说什么?”
“你的那个妾室,被人带走了……”
宋远航话还没说完,裴延就一拳挥向他的脸颊。他本来就是文弱书生,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头昏眼花。这么多年,他们师兄弟二人从未为什么事红过脸,更别提动手。但这一拳,他心甘情愿地受领。
“谁干的?”裴延从齿缝间蹦出几个字。
宋远航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力气站起来,就撑着手肘在地上:“那日忽然来了很多人,还拿着她的画像。我们商量之后,觉得保定已经不安全,我夜里就想带她转到安全的地方去。没想到那是人家故意布下的迷阵,就等我们自投罗网。她为了救我,就跟着那些人走了。我觉得是……”宋远航竖起手指,指了指天上。
裴延只觉得脑中”轰隆”一声,他当时想把沈潆送出京城,就是为了防止鞑靼的事件继续扩大,他被迫卷入其中,她也会受牵连。没想到离开了京城,她还是没能逃过那个人。
他转身要往外走,宋远航一把抱住他的腿:“喂,你去哪儿?”
“我现在就进宫要人。”裴延冷硬地说道。
“你冷静一点。你有证据吗?如果皇上不认,你又能如何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想藏一个人,比我们容易多了。而且你就不觉得奇怪?皇上的后宫什么佳丽没有,他为何偏偏盯着你那个妾室?”
裴延低头看宋远航,他被打得嘴角肿起一块,看起来有些滑稽。刚才那一拳,裴延用了全力,毫不留情。可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宋远航。那人身边有锦衣卫,还有训练有素的内侍,别说一个宋远航,就算十个百个宋远航都不是他的对手。
裴延俯身把宋远航扶了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这么多年在边境养成了一个习惯,越是危急时刻,越要保持冷静,才能想到对策。否则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他刚才一时没有克制住。
宋远航见他没那么暴怒了,这才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说道:“你跟我说句实话,你那个妾室,到底是什么来头?她知道是那个人抓她,比我还要淡定,似乎早就知道一样。”
裴延在宋远航的身边坐下来,眼睛看着地面:“他们说,她很像嘉惠后。不是长得像,而是性情像。我没有见过嘉惠后,所以不知道她们到底相似到何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