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章不可能调动一大批军队,明目张胆地去杀裴延,肯定是派了锦衣卫。寻常的锦衣卫,却未必杀得了裴延。沈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动手。
蓝烟看着沈潆认真思考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了一句:“记得以前在宫中时,你是最贤惠端庄的,从不在人前提政事半句。想不到,还有这般本事。”
“我并没有什么本事,只是不想侯爷有危险。你手中有死士么?”
“不足百个,日后还有用处,也不能全都用掉。我可以派二十个人给你。”
沈潆点了点头:“足够了。你的人可以弄到军中的兵器,比如□□之类的吗?”她记得以前父亲说过,军中有种专门的□□,投掷出去后,会产生大量的烟雾,阻碍敌人的视野,通常在边境用于对付骑兵和掩护主力撤退所用。
她虽然没有深入钻研这些东西,父亲也不让,但身在将门,耳濡目染,不知不觉就记在心里了。
无论裴章想用什么办法杀掉裴延,有了这些,应该足以保裴延全身而退。
*
裴延离京,照例进宫向皇帝辞行。
前朝大殿有不少朝臣,裴章当着众人的面,将帅印交给裴延,然后又道:“此次鞑靼来势汹汹,大业的安危就交给四叔了。”
裴延抱拳:“臣自当尽力。”
“朕本想亲自送四叔一程,但魏老将军即将抵京,就让徐都督和柴御史代朕送你一程吧。朕和诸位大臣,等四叔凯旋。”
众臣附和道:“等靖远侯凯旋!”
随后裴章看向徐器和柴御史,两人应声出列。
徐器算是皇帝的人,让他跟着出城,裴延还能理解。可这柴御史十分正直,有时也会直言进谏,听说好几次惹得龙颜大怒,若非他是大长公主的外孙,恐怕早把他拉出去打板子了。所以,他绝不会是任由裴章操控的人。
徐器的声音有力:“靖远侯,请吧!”
裴延行礼告退,感觉到身后有数道目光,各自隐含着深意。
裴延的马停在宫外,随行只有十几个府兵。徐器和柴御史也都骑马,带着十几个禁卫。,马匹的尾巴上都插着旗子,一看就知道代表了皇帝。
一行人出城,往北而去。路上裴延一直让徐器回去,徐器却执意相送,柴御史只好作陪。他们不知不觉到了京郊,人烟稀少,连村落都看不到了。裴延觉得奇怪,如果裴章要让锦衣卫下手,又叫徐器带着柴御史跟在他身边,难道不会碍事?
向前行到一片桦树林,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裴延一下子警觉起来,这里倒是个下手的好地点。徐器还不打算回去?
果然,徐器停下马,说道:“已经送了这么远,皇上的心意想必靖远侯也领会了,我等就此别过,回去了。”
裴延也停下马,抱拳等着他们离去。
忽然,林子里传出一阵喊杀声,将几个人的马都惊了。裴延更是意外,不是暗杀吗?怎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一群人从林子里冲出来,瞬间将二十几骑围在中间。裴延注意到,他们穿着鞑靼的服饰,领头的那个人对裴延说:“靖远侯,皇帝在哪里?你不是说把他骗来吗?”
徐器一听,立刻拔出腰上的剑,指向裴延:“靖远侯,你果然勾结外族!这是个陷阱!来啊,护着柴御史先走!”
裴延没反应过来,那些鞑靼人已经冲着徐器和柴御史攻了过去,一下子把他们分成了两股。裴延命身边的府兵过去救人,府兵却骑在马上没有动。
“你们干什么?”裴延喝道。
“侯爷既然做了此安排,何必还要救他们?”府兵问道,“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演戏的必要了。”
裴延试图解释:“我不认识这些人!先救人再说!”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黄沙飞起,似乎又有一队人马过来了,人数还不少。那些围攻徐器和柴御史的鞑靼人高声喊道:“不好,他们有援兵,快保护靖远侯!”
裴延看清,冯淼一骑当先。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裴章要给他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然后光明正大地除了他!而柴御史就是这一切的见证人!他没有想到,皇帝给织了这么张大网,让他措手不及,他先前所有的想象和应对之策都被推翻。
那些鞑靼人跑回裴延的身边,强行拉着他的马缰,引着他们往林子里走。场面一团混乱,裴延的人早就分不清楚,到底这是真的,还是在演戏,所以任由那些鞑靼人所为。另外一部分鞑靼人留下来,与冯淼带来的人打起来。自然是寡不敌众,节节败退。
裴延被置于两难的境地,不反抗的话,就会被冯淼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地消灭。反抗的话,真正地变成与鞑靼人里应外合,结果也只是死得名副其实而已。到了此刻他才明白,这位皇帝虽然不上战场,但早就将权术玩弄得炉火纯青。
他真是太轻敌了。只是他不甘心,他绝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裴延仰头闭了闭眼睛。他心中头一次感到恐惧,害怕回不去,害怕再也见不到沈潆。他不能就这么等死!还有一线机会。
“啪啪!”
忽然几声炸响,桦树林里烟雾迷茫。那烟雾很大,熏得人眼睛发疼,五步之内都看不清楚。原本正在混战的两拨人什么都看不清,为了避免自己人打到自己人,全都停了下来。
徐器眯了眯眼睛,这□□是前两年刚研制出来的,平时只有□□营才配备,裴延根本不可能弄到这些。
林子里,裴延用手挡着眼睛,正想找机会逃脱,有人按住他的肩膀。他一惊,回头看到昆仑。
“侯爷,跟我走。”昆仑蒙着脸,打了个手势。他还递了一块蒙住口鼻的布过来。
裴延点头,将布蒙在脸上,跟在昆仑的后面,猫着腰往后退。
他们一直退到了没有烟雾的地方,昆仑把蒙面的布摘下来,说道:“侯爷,您没事吧?”
裴延点了下头。早前他为了以防万一,告知昆仑到京城郊外接应,刚才一路过来,没有发现昆仑的踪迹,还在想是不是他被皇帝的人发现了,无法脱身。
“这是怎么回事?”裴延问道。他让昆仑来接应,却没有让他准备这些东西。昆仑不可能未卜先知。
“沈姨娘和裴夫人的安排,她们就在附近。”昆仑如实地说道。
裴延皱眉:“沈潆不是应该去大同了吗?”在他的计划里,昨夜她就应该跟王氏一起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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