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忙让人去扶了一把,等人站起身便又笑着朝人招了招手,口中是跟着一句:“小丫头,来,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霍令仪闻言却是一怔,她是先看了眼许氏,见她未曾说道什么,这才迈了步子朝人走去。等到了人跟前霍令仪便又与人屈膝一礼,口中跟着一句:“老夫人。”
程老夫人看着霍令仪这幅模样,眉眼却是止不住又泛开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她笑着扶了人一把,而后是握着霍令仪的手细细看了一回…越瞧,她眼中的笑意却是又深了几分。早先年她也曾见过霍令仪,只是那个时候她也只是觉得这个小丫头长得好看,余外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了。
可如今眼看着霍令仪,她却是越瞧越欢喜…
程老夫人不说话,底下人自然也无人说话,一时屋中便显得有些静谧…到后头还是李安清笑着开了口:“祖母这是瞧霍姐姐瞧花眼了,只怕日后,我这个亲孙女您是再也瞧不上眼了。”
李安清这话娇娇俏俏得,恍若还捏了几分醋,倒是让众人都笑上了一回。
程老夫人也被人这番话逗笑了,她笑着朝李安清看去一眼,口中是一句:“真是个泼猴…”待这话说完,她便又握着霍令仪坐在自己身侧,而后才又柔声问道:“景行把事都与我说了,多亏你照顾了一宿,他的伤势才不至于加重…好丫头,多谢你了。”
霍令仪闻言却是一愣,她那些算什么照顾?
何况若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李怀瑾根本就不会受此重伤…她张了张口刚要说道什么,眼瞧着程老夫人那一双清明的眉眼却又住了嘴。程老夫人素来通透,她又岂会不知道这些?左右不过是给她一个台阶,留几分薄面罢了。
她想到这便也未再多做解释,只是温声回道:“原是我该谢李首辅,若不是因为他,只怕我早就被掩埋于那大雪之下了。”
程老夫人听得这一句,眉宇之间倒是也多了几分余悸,只是语调却依旧是温和的:“好丫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历过了这一劫,日后的福缘还深着呢。”她这话说完便也不再就着这个话题,只是握着霍令仪的手朝许氏看去,口中是又跟着一句笑语:“我瞧着你这个女儿便欢喜,日后若无事,便常来家中坐一坐。”
许氏闻言自是笑着应了。
无论是程老夫人还是郑宜和都是再好不过的人,晏晏能多与李家的人接触也是好的。
霍令仪虽然未曾说些什么,可心中却还是觉得有几分奇怪。程老夫人虽然是个好性子、待人也极为宽和…可她总觉得今日程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委实是有些太过亲和了些。
程老夫人见她们应下,眉眼便又泛开了几分温和。
她是又与霍令仪说了会子话,而后是又笑着与李安清说道:“咱们屋里说着话,你们难免觉得无趣…今儿个难得开了晴,你带晏晏去外头走走。”
李安清听得这话自是忙应了,她也许久未见霍令仪了自然是有不少体己话要说,即便祖母不发话,她也是要开口的。因此程老夫人刚刚说完这句,她便笑着站起身,而后是与霍令仪说道:“霍姐姐,院子里的红梅开得正好,咱们去外头走走吧。”
霍令仪见此便也笑着应了。
她是又朝屋中几人打了一礼,而后才与李安清往外头走去。
途中——
李安清笑挽着霍令仪的胳膊,一面是与她说了许多话,大多都是近些日子里的趣事,有说什么“表姐家中新养了一只波斯猫,不仅长得好看,瞧着也怪是通人性的…”,还有说什么“早些父亲出使藩国的时候又带来了不少有趣的物件,等过会我便领着姐姐去看看。”
霍令仪虽然一一应着,可她心思不在这,语调自然也不如往日那般热枕。
李安清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她仍旧挽着人的胳膊,脚下的步子未停,脸却是朝人那处半偏了几分…眼瞧着霍令仪面上的担忧,她的口中是跟着一句:“姐姐是在担心三叔吗?先前我跟随祖母去瞧过三叔了,他已没事了。”
等这话说完——
她却是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才又说道:“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回见到三叔受伤。”
霍令仪闻言,眉眼却是又垂了几分,连带着袖下的的手也跟着握紧了几分…这也是她头一回见李怀瑾受伤,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想起在洞穴的时候,他坐在她的身旁问她“那你说,我为什么救你?”
那你说,我为什么救你…
霍令仪想到这一句,那颗心还是止不住泛起了几分涟漪,她甚至还能记起那人说这话时的语调,微微上扬,缱绻而又惑人…她的心中不是没有猜测的,只是那个猜测委实是太过荒谬了些,她不敢信也不敢认。
李安清看着霍令仪这幅失神的模样便又轻轻唤了人一声,等人回过神才又拧眉问道:“霍姐姐?你在想什么?”
霍令仪闻言却也只是摇了摇头,她朝李怀瑾所住的那个方向又望去一眼,跟着才敛尽了所有的思绪化作一个笑。她朝李安清看去,口中是跟着柔声一句:“没什么,你不是要带我去看那些物件吗?我们走吧。”
…
等到霍令仪和许氏离开李家,却已是未时时分。
李怀瑾仍旧半坐着靠着床头看着书,眼瞧着陆机进来,他也未曾抬头,就连翻着书页的手也未停下,口中却是问了一句:“走了?”只是陆机尚未回答,便又有人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却是程老夫人,她笑看着李怀瑾,口中是笑着回道:“走了。”
陆机见人进来便与她打了一礼,口中亦跟着恭声一句:“老夫人。”
程老夫人闻言是笑着受了他的礼,而后是摆了摆手让陆机先行退下,跟着才又朝李怀瑾走去…等走到人跟前,她便坐在圆墩上笑看着李怀瑾,眉目温和,声调却透着几分难得的揶揄:“你可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李怀瑾闻言,面色也未有什么变化。
他只是合了手中的书搁于一侧,而后才抬了脸朝程老夫人看去,指腹磨着手腕上挂着的那串紫檀佛珠,眉眼温和、语调也依旧从容:“母亲想要听什么?”
程老夫人看着李怀瑾这幅模样,心中却觉得好笑,自己这个儿子啊打小就是这幅模样,往日她心中难免觉得有几分挫败,可思及昨儿夜里他说的那些话,她眼中的笑意便又深了几分:“知道人要过来,昨儿夜里就巴巴得把事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怎么,你还怕我会欺负她不成?”
李怀瑾看着程老夫人面上未加掩饰的笑意,又听着她话中的揶揄,握着佛珠的手还是止不住一顿。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才无奈出声:“母亲——”
程老夫人知晓他的脾气,闻言倒是收敛了几分,只是那话却依旧未停:“好了,好了…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这么多年,我还没见你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过。”待这话说完,她是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才又一句:“小丫头年纪虽然小,性子却不错,你心中是怎么打算的?可要母亲帮你?”
这么多年——
她好不容易才盼到景行对人有上心的时候。
那个小丫头虽然如今年纪还小,可若是景行喜欢,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何况她先前好好瞧了回那个小丫头,虽然年纪小,行事却是个沉稳的,不骄不躁,的确是个好姑娘。
程老夫人想到这,面上便又多了些热切。
李家上下如今一切皆好,她唯一操心的便是景行的婚事,眼瞧着旁人都已有妻有儿,偏偏景行还是孑然一身…程老夫人这颗心当真是又担忧又焦急,偏偏景行向来又是个我行我素的性子,即便他的性子看起来再是温和,在她面前的时候也样样说好,可要真让他听话却是难上加难。
因此景行如今能对人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