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2 / 2)

霍令德正由丫鬟扶着立在廊下,她眼瞧着内侍出来忙迎了上去,口中是跟着一句:“张公公,殿下怎么说?”

内侍闻言便笑着回道:“殿下说了,他今日还有不少折子要批就不见娘娘了,鸡汤就由老奴给娘娘送进去吧…夜深风寒,殿下让娘娘早些回去歇息。”

霍令德听得这话,面色却有些微沉,她还未曾见到周承宇又哪里肯这样就走?她的母亲无缘无故没了,祖母又不肯见她,她自然得让周承宇替她撑腰…她就不信此事和霍令仪无关!

她想到这便想开口,只是还不等她说话,身后的丫鬟却是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霍令德话在喉间自是不舒服,她刚想发火,便听到丫鬟轻轻说道:“娘娘,夜深了,您这会进去打扰殿下只怕会适得其反才是。”

霍令德闻言倒是也跟着思索了一回,是了,如今她进去只怕会适得其反,倒不如明日再来。她想到这便也未再说什么,只是朝内侍又点了点头,而后是让人把鸡汤递给了内侍又说道了几句才由人扶着往外走去。

内侍眼瞧着人离去的身影,却是摇了摇头。

倘若不是有那位霍大人,就凭这位霍侧妃的秉性,只怕早就和东宫这些年消失的那些女人一样,消失在这个世间了。他想到这刚想把手中的鸡汤随意处置了,便瞧见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男人走了过来。

那男人手上也没提个灯笼,内侍却是瞧了一回才瞧清,待瞧清了,他面上的神色却是一变。

周承宇眼瞧着内侍进来,只当又是那些女人过来送这送那,他神色微沉,只是还不等他开口便听到内侍轻轻禀道:“殿下,章华宫的那位过来了。”

第118章

周承宇闻言, 原先面上的阴沉却是一顿, 就连那原本要吐出的话语也停留在喉间…

章华宫?

那来得岂不是?

周承宇思及此忙道:“快请他进来——”

内侍闻他话中的郑重便也不敢耽搁,他匆匆应了一声“是”,而后是又朝周承宇打了一礼便往外退去…没过一会,那布帘重新被人打起,却是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的面容皆掩在那兜帽之中, 一路低着头打外头进来,倒是也窥见不了几分他的面容,唯一能瞧见的也只有他那光滑到不染丝毫须发的下巴。

等到那布帘重新被人掩下, 他才抬了头。

屋中烛火原先被风吹得轻轻晃打, 因此男人的面容一时也被照得有些晦暗不明,却是又过了一会, 他的面容才逐渐清晰起来。来人的面容异常白皙,眉眼之间还有几分阴柔,却是一名内侍…周承宇眼瞧着他的面容忙笑着站起身朝人走去,口中是跟着一句:“李公公深夜过来, 可是有什么事?”

那位被唤作李公公的内侍闻言是揭下了头上的兜帽, 而后便又朝人打了一礼, 口中是道:“咱家可是扰着殿下清修了?”他的声音是内侍独有的尖细声, 尾调微微上扬还透着一股子轻慢。

周承宇自是也听出了那话中的轻慢, 他向来不喜这些内侍,更不喜有人在他面前这般持大…

倘若不是如今眼前之人对他还有些许用处,他早就让人把这个没根的狗东西扔出去杀了。

可惜, 如今还不是适合。

周承宇想到这,那张温润的面上便又重新挂了个笑,他的眉眼温和,话语也很是客气:“公公说得这是什么话?你可是父皇身边的红人。”他这话说完便伸手请人入座,而后是又亲自替人斟了一盏茶,跟着才又问道:“只是这大夜里的,公公怎么不在宫里伺候父皇?”

李公公倒也不客气,他接过了周承宇递来的茶却未曾回他的话,待饮用了一口才又半眯了眉眼笑道:“信阳毛尖,真是好茶…”

等这话一落,他才又拧头朝周承宇看去,眉梢微抬,眼中含着笑意,口中是跟着一句:“这些年,咱家受殿下的照拂颇多,虽说咱家是个没根的,可这该有的良心总归还是得有的…”

他说到这是把手中的茶盏置于那茶案上,而后才又笑跟着一句:“咱家总不能白白收了殿下这么多好东西,殿下,您说是吗?”

周承宇手上也握着一盏茶,闻言仍旧是那副温润的面容:“公公客气了,本宫照拂公公,不过是想让公公好生伺候父皇…”他说到这是又叹了口气,等搁落了茶盏,他是又重新提了茶壶却是想给人再续一盏茶:“如今父皇龙体未愈,本宫这心中真是万分不安。”

两人在这处打着机锋——

到后头还是李公公先说了话:“咱家也就不跟殿下兜圈子了,殿下可知今日咱家在宫里看到谁了?”

周承宇闻言倒茶的动作却是一顿,他掀了眼帘朝人看去,口中是问道:“谁?”

屋中烛火轻轻打晃,那李公公伸手拦了一回周承宇倒茶的动作,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看着他的面容,声音微沉,倒是越发显出几分神秘的模样:“故去的信王。”

他这话刚落,周承宇便立时站起身来,他把手中的茶壶置在那茶案上,口中是紧跟着一句:“不可能!”

霍安北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当日他虽然未曾去边陲,可江亥是他的亲信,这么多年,江亥还从未给他办砸过一件事…霍安北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又被扔下悬崖,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难保他一条命!他还活着?真是,真是荒诞至极!

李公公见他这般,那阴柔的面上便露出几分不高兴:“殿下这是在怀疑咱家的眼睛?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最要紧的就是眼明心亮,霍大将军常年进宫,咱家瞧过他这么多回,难不成还能看错不成?”

周承宇听得他话中的不喜倒也回过几分神来,他重新转回身子朝人看去,口中是安抚似得说道一句:“李公公千万不要误会,本宫,本宫只是觉得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些。”一个已经死了四年的人突然出现,这如何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他重新回了座位,手握茶盏,任凭那茶香四溢…

可他此时也没了用茶的心情,一口好茶入口却如同牛嚼牡丹一般半点味道也尝不出。

周承宇把茶盏握于手心,他的心下微微思忖着,却是又过了一会他才拧头朝人看去,口中是又跟着一句:“李公公可知晓他们说了什么?”倘若让父皇知晓当日是他害了霍安北,那岂不是?

他想到这,那温润的面容在那烛火的照映下却是又惨白了几分。

李公公先前被人安抚倒也好了许多,此时他重新端坐在椅子上,眼看着周承宇面上的惨白却是又一句:“殿下这是抬举奴才了,那霍大将军是什么人,倘若奴才在那处偷听只怕此时就已没命见殿下了。”

等这话一落——

他是又用了一口好茶,而后才又似叹非叹说道一句:“这世上匪夷所思的事还真是不少,死了四年的人都能重新出现,殿下的那些手下也是该好生警警神了…”他这话说完眼看着周承宇越发阴沉的面容却也不敢再造次,便又跟着一句:“咱家今日也只是来和殿下说一声,至于殿下信不信跟咱家也没什么关系。不过——”

“这位既然回来了,那么那样东西也该重新出现了。”

李公公说到这便也不再多言,他是把手上的茶盏重新置于那茶案上,而后才又说道:“夜深了,咱家也该回去了…”他这话说完是又朝人一礼,而后便又重新戴了兜帽往外走去。

等到李公公走后——

周承宇却是端坐在椅子上迟迟都未曾说话,他的手撑在那扶手上,眉目微沉,薄唇紧抿,心下也不知是在思忖着什么事,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沉声说道:“去找江亥,让他马上过来。”

殿中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了一声“是”,等到那烛火连着跳了几回,便又恢复了原先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