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绵似懂非懂点头,照这么说,太子应该就会候在京城附近了。
她不是没察觉到这小半年来京城的动荡,可元宁帝和太子还有爹爹他们都把她护得太好,但凡她提起相关的话题,他们都会岔过,说这些事无需她担心,她只要每日下棋看书赏花便可。
微咬唇,“会很危险吗?”
“不会。”太子带着浅笑,“你难道不相信父皇和我?”
“那……我需不需要做什么?”阿绵很希望自己也能出一份力。
“不用,你安心在府中待着,等及笄礼吧。”太子轻揉她发顶,“答应了送你的礼物孤也会让人送到,只可惜见不到你那日的模样。”
“啊”阿绵忽然想起,从小荷包中掏出纸条,“这是阿月姐姐昨天偷偷塞给我的,太子哥哥,你能看出什么吗?”
“大皇子?”太子表情淡淡,“皇兄确实有些问题,孤和父皇早就派人暗中看着,暂时也不会将他放出来。”
他将纸条递回给阿绵,“回去烧了,那个朱月……”他略一沉思,“孤本想时候再暗中把她处置了,如今看来,她倒并非完全倒戈。”
“太子哥哥查出来了?阿月姐姐做了什么?”
“你失去香味的药便是她所下的,只不过剂量偏少,才拖了这么久。”思及阿绵那次疼得钻心蚀骨的模样,太子依然不悦,“即便如此,罪仍少不了。”
阿绵诧异一瞬,很快归于平静。
对于朱月,阿绵感觉说不上恨,毕竟她也是个可怜人,自幼失去父母寄人篱下,只能靠察言观色生活。后又被大皇子设计失了清白,以此作为把柄让人胁迫,不得不站在大皇子那边。不知她最近是遇到了什么事还是突然想通了,竟然主动给阿绵传消息,虽然这消息用处不十分大,也表明了她的决心。
只是事到如今,让阿绵重新喜欢上她也是不可能。伤害已经造成,她还没有好心肠到因为朱月的悔悟就立马原谅她。
“她的事……”阿绵想了想,“随陛下和太子哥哥决定吧。”
太子颔首,欣慰地点点她额头,“不知她还知道些什么,孤会让人盯着她,也许还有作用。”
“嗯。”阿绵有些担心,“太子哥哥要注意安危,不要……不要以身犯险,陛下和皇后娘娘会担心的,我也会。”
她也猜得出,京外来客十有八九指的是宁礼。而宁礼和元宁帝他们的恩怨由来已久,根本不可能凭借一两句话消失,她能做的,只有不给他们添乱。
宁礼在进京前还特地派人将她掳走,也许不止是想用她来威胁元宁帝和太子。想到这点,阿绵决定今天以后让爹爹在府内再增加一些护卫,不然不止她危险,爹爹娘亲他们也不安全。
“你以为孤是你这迷糊的小丫头吗?睡梦中被人掳走都不自知。”太子取笑她,见不得阿绵这副忧思的模样。
在他看来,阿绵还是只适合笑颜,特别是不自觉傻乎乎笑起来的模样,让他每次瞧着都想上手去捏两把。
二人停下交谈,一同望着院内结出花苞的小树,王泉上前,“殿下,该去用膳了,太尉他们还等着呢。”
“嗯,走吧。”太子提脚,回头见阿绵还怔在原地,长臂一揽,拥着小丫头走过了这条长廊。
第七十章
太子从程府离去,不出两日就听到了他率领大军出城的消息。小九告诉阿绵时她正难得在绣花,闻言放下针,“这么快?”
“小姐早就知道了?”小九讶异,“也是,太子殿下肯定告诉您了。可惜您今日没去,听说太子在北台点兵时极威风,说的话儿直让那些将军小兵热血沸腾,呼声震天呢。”
“你这些话不也是听别人说的?”阿绵头也不回道,把帕子丢回筐内,扑到榻上,“若不是阿娘不许我出去,我也想溜出去看看呢。”
小九笑意盈盈凑上来为她捏肩,“夫人还不是对您不放心,让您出去了,指不定又要好一段时日不回来了。”
阿绵撇撇嘴,“阿娘现在可在屋里?”
得到答复,她起身,披上肩帛,“走,去给阿娘请安吧。”
程王氏正在院内由嬷嬷们扶着小走,产婆说她这胎个子大,平日不能总躺着,不然到胎儿出生时恐怕会有困难。见阿绵过来,程王氏一笑,抹去额间薄薄一层汗,“绣娘拿去的图纸看了没?可还满意,若没什么要改的就让她们照着做了。”
“阿娘挑的当然是最好看的,我哪有什么地方要改。”阿绵过去扶住她,“大哥二哥呢?”
“跟着你爹去拜访丞相他们了。”程王氏缓缓坐在院间木凳上,“你大哥还不乐意,说什么要跟着太子去征战,学了点拳脚功夫回来就不安分,哪时能学学你爹和二哥就好。”
说也奇怪,身为长子的程榕性格反而是三兄妹中最为浮躁的,时常沉不住气。程宵送他们兄弟两去书院,是要他们修身养性做学问,唯独他学问没长进,武功精进不少。
阿绵吐舌一笑,“大哥需要个温柔似水的大嫂来管管他,前儿我还见他对着一副美人图发呆呢,想必是到年纪了。”
这话说的,程王氏也忍不住笑,转头点她,“你又多大?竟说你大哥到年纪了。”
母女二人笑语间,忽然见朱月在前面的小园内慢走,身边也没跟着丫鬟。她似乎没注意到身后的阿绵几人,兀自低头沉思,倚着一块奇石坐下。
才几日,她又憔悴了些,身形愈发消瘦,叫程王氏看了也心疼,“这孩子……”
“阿娘知道阿月姐姐怎么了?”
“她同你三婶吵了一架。”程王氏轻声道,“这还是月前的事,那时你正在别庄养病。阿嫣到了该许人家的时候,你三婶帮阿嫣看的时候便也帮她相看了几户人家,都是清白的殷实小户,对她来说也是不错的了。可她那几日不知怎么的,心绪不宁,你三婶说起这事时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当时不少人看着,气得你三婶当场骂她不知好歹,心比天高,说再不管她的婚事。”
三婶朱氏向来是个泼辣的性子,被人下了面子如此发作不足为奇。
另一方面,阿绵是知道朱月遭遇的,有大皇子在,她也不可能再另嫁他人。
“后来你三婶走了,我去同她说了几句话。”程王氏叹口气,“哪知她话里话外都有出世的想法儿,说是等我肚中的胎儿落地,她便自去城郊清修庵中削发为尼。你说,哪至于这样呢?你三婶那人刀子嘴豆腐心,那都是一时气话而已,偏她当了真。”
阿绵一怔,“阿月姐姐当真这样说?”
“可不是。”程王氏轻抚肚子,“所以我近日同她来往得勤了些,好好的姑娘,想什么出家。便是你三婶同意,我也是不同意的。”
程王氏以为朱月是被亲姨母伤了心才生出此志,阿绵大概能猜出真正原因,却不能说。
候了许久的嬷嬷上前,提醒程王氏到了喝补汤的时辰,程王氏应声,“阿绵若不耐烦綉花儿,便去找你阿月姐姐玩儿吧,也好叫她别再整日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