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明媚的光线,依然是床上,外面偶尔还有小鸟的鸣叫声,而萧玉朵已经浑身湿透,额头细汗尽出,她转头看看,沐云放已经不见了人影。
“主子,怎么了?”春燕等听到萧玉朵呼喊,立刻跑进来伺候。
萧玉朵渐渐平静下来,长长抒了口气,坐起身来问道:“爷呢?”
“王爷去教练场打拳去了--主子不要紧吧?您做噩梦?”春燕替萧玉朵擦了擦脸上的汗,关切地问道。
“嗯,做了一个不好的梦--给我准备热水。”萧玉朵起身叫丫鬟们准备水,自己进了浴室快速沐浴,让自己清醒了一下,然后擦洗干净出来。
长长的秀发几乎及膝,又黑又亮,仿佛绸缎一般,她穿着自制的睡裙,站在廊下让头发自然干,一面想着自己那个梦,心情无比郁闷。
沐云放很快就要出发,她却做了这样一个不吉利的梦--虽说一些迷信的东西不能全信,可也不能不信。
春燕看出了萧玉朵心事,过来低声安慰道:“主子,梦不过是假的,不必放在心上……”
“这个梦很诡异,为何我会梦见王爷跌落悬崖呢?这莫不是在预兆这次出征,会有凶险么?……”萧玉朵并不觉得平白无故,而更准确的是预兆。
“爷在书房么?”她缓缓问道。
一旁的夏槐立刻回道:“主子,爷此时正在书房会客。”
萧玉朵回屋梳好发髻,穿好衣衫,带着丫鬟往前院而来。
谁知,还没有进屋,就听到书房里有女子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欢快,似乎谈话进行的比较愉悦。
刘艳艳?
萧玉朵一听声音便辨出了来者,她冲春燕、夏槐打了一个手势,自己悄悄走前几步,在抱厦厅内侧耳倾听着。
此时,书房里面不仅有一身宫装的刘艳艳,还有盛装打扮的娇兰郡主刘欣兰。
“我已经和父皇说了,父皇也嘱咐我就押送粮草,”刘艳艳声音很是干脆中带着柔和,眼神荡着少有的笑意,说到这里,她不由含笑看着沐云放,转而故意问道,“王爷不会还不相信我吧?”
“在下绝无此意,”沐云放原本平静的俊脸,此时噙了一层浅浅的笑意,“自从到京畿,与公主处事半年有余,也算对公主有了更全面的了解,知道公主绝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
“那是自然,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啊,这半年我跟着王爷学了不少东西,真是受益匪浅,”刘艳艳此时对沐云放的说话语气,与当初有天壤之别--之前见面充满了高傲与不服气,并且时不时冷嘲热讽,而现在却谈笑风生,语气也多了柔情,没有了棱角,“明日就出发么?”
“是,明日我们辰时初出发去平阳,希望公主准时在北城门集合。粮草在平阳已经筹集齐备,到了那里我们再开会具体明确任务。”沐云放的语气也少了当初的冷淡与疏离,而显出了明显的熟稔。
对他来说,与刘艳艳交谈很自然,因为他一来京畿地区,身边的副将中就有刘艳艳。她虽然身为公主,而且与他发生过不愉快,但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一个称职的将领,让沐云放挑不出什么毛病。
沐云放本人也不是拘泥的性子,看刘艳艳与之前相比,的确有进步,所以也就像对待别的将领一样,渐渐放开了手脚。让他对刘艳艳有了进一步赞赏的,是去年冬天平定暴民动乱时,对方的表现,那气度与胸襟让他以及不少将领刮目相看。
自从平定暴乱之后,两人的关系算是一天天融洽起来。
同来的刘欣兰看沐云放与刘艳艳的互动有说有笑,心里隐隐有了浓烈酸意,之前可以没有见过七公主对谁有这样的娇态,总是不爱红妆爱武装的模样,今日来沐府,竟然还是精心打扮,穿着最流行的宫装?
她不想当透明人,于是不失时机插话道:“明ri你们都要走了么?只可惜我不会骑马打仗,不然也和你们一起去多好?”
她的话语柔弱似水,配合着表情,娇美无比。
沐云放闻言,淡淡道:“行军打仗是很幸苦的,不是每个女子可以承受的。郡主自由郡主的风范,何必羡慕呢?”
“是啊,欣兰温柔有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让我也羡慕不已。不过,若是你早点习武就好了,这样你就可以来军营锻炼,而不需要请平阳王去文渊阁与你整理书籍了,”刘艳艳脸色不改,不疾不徐说到这里,起身对刘欣兰又道,“我要回去准备了,你呢?一起走么?”
“我还有几句话要对王爷说……”刘欣兰被刘艳艳这几句话说的俏脸不由就红了,心里直骂刘艳艳说话太直白,可是当着沐云放的面,加上对方是公主,她别话不好说,只得假装听不懂。
刘艳艳也不多说,与沐云放抱拳告辞后,表明叫沐云放继续会客,不用相送,冲沐云放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沐云放忙叫雨双送刘艳艳出去,然后客气地望着刘欣兰道:“郡主还有事么?”
他语气很温和,但话语里已经有了赶人的成分。
刘欣兰往前走了几步,坐在里沐云放最近的椅子上,水眸含情,低声道:“王爷有几日没有去文渊阁了,我一下觉得那里冷清的不得了--听说王爷明日就要离开,故今日特意过来看望……”
萧玉朵在外面听着,随即对春燕翻了一个白眼,表示对娇兰的鄙视。
“谢谢郡主的好意,只是在下很忙,需要做不少事情,没有时间陪郡主,这样吧,等我从北地回来,我们再好好说话,如何?”他很委婉的开口赶人了,因为他实在不想将时间花在一点都不值的人身上。
刘欣兰听对方主动约自己,立刻高兴地闪动着多情的柔波,点点头,仿佛贤妻一般善解人意地笑道:“我知道王爷忙,那你一定要多多保重,到时候你回来,我为你接风……”
“谢谢,郡主慢走。”沐云放忍住自己的不爽,起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雨珍,送郡主出府。”
刘欣兰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沐云放,含羞转身走了出去。
沐云放刚抒了口气,萧玉朵便从屏风后拐进来,凉凉道:“爷这是许诺了?……”
“什么许诺,我不过是想将她立刻马上离开爷的视线而已,”沐云放摸了摸额头,一面坐下整理东西,一面问道,“朵儿可给爷准备好行装了?”
萧玉朵还对刚才沐云放的话耿耿于怀,抿着嘴抱怨道:“那也不能随意答应她啊,你这摆明就是给她机会。”
沐云放一愣,想了想自己的话,抬眸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想叫她赶快走人好不好?若不那样说,我只怕她现在也不会走,麻烦至极。”
“你明明知道她想要嫁给你,你还那样对她说话,我就是不喜欢听!”萧玉朵火了,也顾不上自己是来做什么,转身就出了书房,气鼓鼓往后院走。
沐云放一看萧玉朵真的生气了,立刻感觉头疼不已,忙追出来半路将她拦下,气急败坏道:“玉朵,你想太多了!我对她躲闪不及,怎么可能对她说什么其他话,我是那样轻浮浪荡的人么?!”
“你就是轻浮浪荡!你每日与她朝夕相对,对她温侬软语,现在她已经离不开你了,仅仅两日没见就跑到家里来了,我这个正妻就是个屁!连半点尊严都没有了!任由小三上门挑衅,等着主动让贤!我萧玉朵就是这么窝囊!”萧玉朵忽然感觉自己脑海里某根弦断了,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直到她发泄完,看着沐云放目瞪口呆,才发觉自己失态了,可是话已出口不能收回,索性她甩开沐云放的手,一直往外跑去。
沐云放没有料到萧玉朵会说出这番话,他几乎懵了,气得他转身回了书房,稍稍冷静后,感觉不妥,又跑出来追出去。
萧玉朵跑得很快,冲出了垂花门,往东跑,从角门出了王府一路狂奔,专挑小巷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