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略微一笑,朝吴先生行了一个礼,吴先生眼皮耷了耷,有些意外海棠忽然会这样知礼,嘴皮子动了一下,又把不高兴的话儿吞了回去,点了点头,指着摆好的绣架子。
海棠顺顺畅畅跪坐下去,听着吴先生讲解针法。
吴先生在那里嘴皮翻飞,海棠只觉得昏昏欲睡,本是七八月天气,且她又早就听过这些,不打瞌睡也就怪了。
啪一声,吴先生戒尺在海棠的绣架子上敲了一下,几位娘子都被震了一震,海棠连酸涩的眼儿也不敢揉,只是发觉几位娘子都拿着针线在绣,她也只好拿起绣针儿绣,却不知道该绣什么,仰头看吴先生。
吴先生冷着一张薄皮儿脸,一言不发。
海棠使了个眼色给四娘子,四娘子会意,故意朝她挤了挤,说了句:“咱们绣牡丹花儿。”
海棠才反应过来,一针一针慢慢吞吞绣着,这绣得慢也就罢了,面子上那点子牡丹花儿开得也不甚优美……
吴先生却专盯着她看,脸上惊诧,脱口问道:“你跟谁学的针法?”
海棠吓得差点儿拿针尖儿戳到手指,转脸望着吴先生,看她神色惊疑,亦知吴先生看出来了端倪。
前世她多数时日在屋中养病,做的都是些养花种草、抄经绣花的事儿来平心,身边带着个老婢,跟着老婢学了几年,来来回回倒是练出了一手好绣艺。
原本是不想让吴先生看出来,才绣得又慢又丑,毕竟人就只是病了一次,对原本不擅长的事儿变得擅长了岂非怪异?
她也垂了眼皮,盯着吴先生那双翠雀绣鞋,怯生生道:“这...前些日子自己练了练,拿出外祖母他们给的绣样子研磨了些许,是绣得不好么?”
几位娘子都伸长了脖子朝海棠看,都是女娃娃,谁还不图个热闹?
吴先生面上复杂,直起脊背,指着她那绣品道:“针法倒还行,只是不够熟练……”顿了一顿又道:“你既有天赋,以往何苦浪费?岂不是暴殄天物?!”
海棠……
还好是蒙混过关了。
这绣花就搞了一个多时辰,按以往的习惯,吴先生先查了几位娘子的绣工,再点评一番。
三娘四娘年纪太小,吴先生也不苛求,只是他们都乖乖绣了,必然不会为难,至于季映兰...吴先生倒是将那小半朵牡丹花儿细细看起来,看了之后又欣慰点头,指点了几句。
海棠绣得慢,吴先生没有再察看。
几人收拾绣品出门儿,吴先生也裹着绣线,忽然朝海棠唤了句,海棠脚下顿了顿,又退了回去。
三娘四娘爱热闹,又怕吴先生,就拖着海棠的衣角,躲在海棠后面,怯怯瞧着吴先生。
季映兰没忍住,也跟着季海棠近了一步。
吴先生依旧是冷着一张万年收债脸,耷拉着眼皮儿看手里的绣线:“你若是有不懂,可多问我,我看你行针行得好,若是肯好好练,这绣艺也是大家门户里面数一数二的。”
海棠和季映兰都惊了一下,吴先生这人可从来没说过什么夸人的话,今儿还夸了海棠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