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蓉回到吴王府,进屋瞧见吴王卫琅正坐在榻上看书,伸手抽了卫琅的书,露出那张略带笑意的儒雅面庞来。
“谁给你气受了不成?”卫琅去捏她的手腕子越发笑了起来。
一旁的婢女们纷纷识趣地退了下去,谢蓉坐在卫琅身侧将在谢府的事情一一细说了来。
卫琅听罢后凝了片刻,问道:“季嘉文的女儿?”
谢蓉泄气道:“可不是么?他救了宏儿,咱们是该谢他,可季府那头咱们也见过面了,怎么能说退了就退了?”
卫琅没说话,伸手端着茶吃了些,又抬手拿着书看:“这不是什么大事,你该先去同宏儿商议,他要娶媳妇了,自个儿心头有数。”
谢蓉掐了卫琅一把,骂道:“他是你儿子,你怎么也净说风凉话!”
卫琅被她一掐,伸手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角亲了亲,眼却盯着书本,笑说:“去吧,这些事儿你能处置的。”
谢蓉脸上微红,抽回了手,抱怨道:“我同你说正事!这几年朝政不稳,你总要养些人,季嘉文行事稳重,既然调回到陛下眼皮子底下,少不得受陛下器重,若是宏儿娶了季海棠……”
卫琅却问道:“谢守固这人一向知进退,怎么会随便跟宏儿抢女人?”
“升了品级,中了邪……”谢蓉说罢,卫琅笑了起来:“倒不是中了那点儿功名的邪气,许是真中了那女人的邪,英雄难过美人关。”
谢蓉不再言语,只轻轻捋着手中帕子,卫琅又道:“季嘉文的女儿嫁给宏儿也罢,嫁给守固也罢,她的夫君都得为吴王府效力,若因着这么个儿女小事乱生嫌隙,实属得不偿失,不必闹开来,静静处置就是。”
卫琅看重权利,看重人才,于这样的人来说,总会最先从权力分量上来衡量。
谢蓉坐在那处歇了许久,又道:“即便咱们退了这门婚事,季家也不会让女儿去续弦的,咱们避了和谢靖的嫌隙,那咱们与季家就不会因着此事生嫌隙么?”
卫琅转眼一笑:“我可没说咱们要推了这门亲,这推还是不推,若是留该怎么留,若是推该怎么推,看宏儿怎么来办,他也长了年岁,思虑总该周全些,何况谢守固看上的是宏儿的女人,又不是你的,你这样急切做什么?”
谢蓉早见惯了卫琅这样说话做事儿,倒气不起来,只“哼”了一声,起身出门去。
卫琅看那背影出去,又端着书摇头一笑:“英雄难过美人关……”
谢蓉出门则去了卫宏的房间,进屋却见卫宏据坐在榻上看书,心头暗道:性子真是像极了他父亲。
卫宏下榻来扶她去榻上坐。方一落座,谢蓉便瞧见东面墙上挂着那幅“骏马图”,寻思着这卫宏对季海棠还是很满意的,只觉喉中干巴巴,越发不好说这事儿,对着那画出神看了一会儿才说:“你很喜欢季海棠?”
卫宏也瞧着那幅画,点了点头道:“人很美,女红也很好,只是娇怯了些,不过这也无妨,熟稔起来就好。”
谢蓉微微叹息,不说又有什么法子呢?转手握住了卫宏的手:“方才我去看了你守固舅舅,他看上了季海棠。”
卫宏蓦然一僵,缓了片刻,才笑起来:“这怎么能?”
谢蓉认真点头道:“他看上了季海棠,娘不能不告诉你!”
卫宏认认真真瞧着谢蓉,从谢蓉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不是玩笑,心头闷上来一股火,手臂一扫就将案几上几个杯盏齐齐打倒在地。
谢蓉也被惊了一惊,说道:“此事你好好想想,明儿我再来。”说罢,提着裙摆出门,方到门口又转过脸来说:“依着你爹的意思,这不是个大事儿,莫要为了个女人生了嫌隙。”
卫宏不做言语,只有婢女进门来收拾杯盏,他又跳下榻去走近那幅“骏马图”细细看起来,至夜,婢女们掌了灯,他终于不再看那幅图,而是在地板上缓缓地来回走动,时至清晨,卫宏才歇了脚步,穿上靴子去拜见谢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