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砚看起来瘦了点,白璧无瑕的脸,乌黑深邃的眼眸,无论听见什么话都不动声色。
他看上去是个干净的漂亮少年,把他的心切成两半,里里外外全是黑的。
她说:“钟砚,在你杀了太子之前,我一定让他务必先杀了你。”
顾盼接着说:“不过祸害遗千年,你大概还能活很久很久,那么我就祝你一辈子都没人真心待你,你所爱之人,皆会把你的心踩在脚底。”
她把原著里的台词记得很清楚,之前断断续续的噩梦中也常常会梦见这个画面。
久而久之,这些话她都会背下来了。
门外有太监的催促声。
顾盼缓缓走出去,府里上下好像除了她和钟砚就见不到多余的人。
从雪地走过,留有印记,却是无声。
顾盼看了看府门前停着的火红轿子,又看了看在周围瞧热闹的百姓,他们指指点点,尖酸刻薄的话语一字不动钻入她的耳中。
顾盼掀开轿帘,钻了进去。
钟砚亲眼见她上了轿子,他在雪中独站了有半个时辰,来往的丫鬟们屏住呼吸,怕惊扰了世子爷。
天寒地冻,再这么在雪中站下去可是要生病的。
好在又过了没多久,钟砚漠然去了书房,一待就是一整晚。
管家端着晚膳,战战兢兢走到屋外,隔着一扇门,道:“世子,该用晚膳了。”
沉默片刻,屋内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即轰动的声响渐渐沉寂,好像是他们的错觉。
屋里传来一道生冷的嗓音,暗含杀气:“滚!”
钟砚发了一通脾气,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杀气。
强烈偏执的掌控欲和理性不断撕扯。
他狠得下心利用顾盼,却无法容忍赵焕章触碰她。
不上不下的爱,已经构成了溢满的占有欲。
若有一天,他所有炽热浓烈的爱意都给了顾盼,一定会把她关的严严实实,布下天罗地网控制她。
钟砚的手指被瓷器划破,血珠滴滴答答,他任由伤口蔓延,垂着眼眸,默默的想,他杀了赵焕章的那天,可能会忍不住将顾盼一并给杀了。
让她永远沉眠在自己怀中。
这样最干净。
第五十七章
八抬大轿将顾盼抬进了太子府。
侍女们恭恭敬敬将她带到一间精致的小院子里, 黄石假山,碧波荡漾的池塘, 庭院中栽种了几棵梅树, 正是隆冬时节, 红梅开的真好。
天色渐渐暗,尽管府里下人都很好奇这位能让清冷不近女色的太子大动干戈的女子到底长的什么模样,也无人敢来惊扰这位新进府的宠妾。
顾盼的卧房被人提前精心布置过,黄花梨木架子床,刻着复繁精致的雕花,栩栩如生。
床对面摆了张紫檀木的梳妆台,双层妆奁, 做工精致。
她落脚的每一处都铺满了毛茸茸的地毯, 可见布置的人是极为用心的。
顾盼在窗前坐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身上这件艳丽的红裙也没有换下,她撑着下巴,目光不知飘向何方。
太子妃同赵焕章大吵了一架,成婚三年有余, 因为她心中有刺,迟迟不肯和他圆房。
谁知道赵焕章竟然能正人君子到这种地步, 不仅没有碰过她, 甚至连个侧妃都没有。
今日他大张旗鼓将顾盼接回来当真是把太子妃气的不轻, 脑子都疼。
太子妃冷着脸,面对赵焕章时从来都不会比他低一头,高仰着头同他说话。
“你要谁不好, 怎么偏偏就是舍不得一个顾盼!?她是给你下了什么蛊,让你念念不忘到如今,让你忘了她已经成亲生孩子了的事实!”太子妃越说越觉得愤怒,一口气死活都咽不下去,“你知不知道外边的人现在都是怎么议论你这个当太子的!不仅贵妃娘娘对你失望,就连朝廷上那群狐狸一样狡猾的老臣都开始质疑你!你为了顾盼还真的是什么都豁的出去啊!”
赵焕章和她多是进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所以原本的这三年多他们相处的不算差。
他脾气好,不代表谁都可以对他指指点点大呼小叫。
赵焕章拧着眉头,一双眼睛乌沉沉,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太子妃瞧,说话不太客气,三分凌厉已经够她受的了。
“孤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赵焕章身上毕竟流淌着的帝王血脉,横眉冷对,阴沉着脸的模样也让人犯怵,心中后怕不止。
太子妃认识他这么多年来,也是头一回见他隐隐有发脾气的架势,脚下踉跄,站稳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唇角颤抖,忍了又忍,她说:“我是为了你好,您是太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太多人盯着了。”
也是幸而其他皇子年纪尚小,没有人能和他争一争,不然他这个位置能不能坐稳还不知道。
太子妃不好当,太子更不好当。
虎视眈眈,时刻想他们拽下来的人太多了。
“我自有数。”
赵焕章如往常一样,连饭都没留下来吃,转身便走了。
他还是不敢去看顾盼,明明已经如愿以偿将人接了过来,还是没有勇气面对她。
怕她恨自己,更怕她见了自己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