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拨开,天光大亮。
钟砚就这么在窗边站了一个晚上,手指冰凉,眼睛里爬满了血丝,他的手抵着唇,咳嗽了两声,手指上染着血迹,他习以为常。
钟砚换上朝服,忽然扯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时至今日,他都还没给顾盼立牌位。
只要他还活着一天,顾盼的牌位就别想立起来。
顾盼一回家就被颜父提着耳朵,好生说了一顿。
“你现在都是快定亲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能去逛窑子呢?!”颜父恨铁不成钢的说。
若是之前没找到可以成婚的夫婿,女儿若是去逛窑子,那就去好了。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提起这个,顾盼心里也有气,揉揉自己的耳朵,她问:“爹,您不是要退了这门婚事吗?怎么您又答应了?赵随难不成给您喝迷药了?”
颜父道:“赵随身体挺好的,没你说的那个毛病。”
顾盼问:“所以您又答应了?”
颜父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答应了啊,先让他上门提个亲再说嘛。”
往常都是提亲订婚后,一准出事。
赵随若是命硬,扛过去了,这就更加说明他们两人是天作之合。
颜父看女儿好像不是很高兴,好声好气和她说:“定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若是什么意外都没出,便是你的真命天子。”
“若是他也出了幺蛾子,爹估摸着他自己也会来退婚。”
顾盼唉了声,她爹这是心意已决,铁了心想将她嫁出去。
过了很久,她点点头,“行吧,先这样吧。”
目前来看,颜姑娘还真的挺倒霉,要不然也不会她出一次门,就碰见一次钟砚,再来几次她还真的没法保证自己就能表现的滴水不漏,万无一失。
颜父见女儿点头答应,自然乐呵,立马吩咐管家准备香火祭品去祠堂祭拜祖宗,跪在蒲团前念念叨叨:“老祖宗保佑,这回可千万别出事了。”
没过两天,赵随真的上门提亲了。
顾盼躲在屏风后默默看着他,他带来的聘礼不少,看得出诚意。
颜父大手一挥,将十几箱子的聘礼通通收了起来,随即便笑呵呵的开始和他商量起婚期。
犹犹豫豫一直定不下来。
最后还是媒婆拿了本老黄历来,从上面挑了个黄道吉日。
婚期就这么定了下来,恰巧在四个月后的立秋。
颜父本来还想将时辰再往前提一提,他怕夜长梦多,可赵随似乎不太着急,于是颜父也就不好表现的太热络。
等到赵随走了之后,顾盼才慢吞吞从屏风后走出来,她认真的问:“爹,我觉得你在害他。”
“???”
“我可是京城里出名的扫把星倒霉鬼。”
“呸!净在这里胡说八道。”
“好的吧,反正倒霉的又不是我。”
就看赵随命好还是命不好了。
即便这四个月里赵随真的什么状况都没有,顾盼也不可能嫁给他,实在不济,到时候拿点钱逃婚就是了。
街坊邻居听闻这桩婚事,先是纷纷前来道喜祝贺,又在心里默默给这位新科探花郎捏了把汗,不由得同情他,好生有前途的俊俏小伙,怎么就摊上颜家的姑娘呢?
颜父乐呵呵的收下众人的道喜,大手一挥,十分阔气的说:“到时候一定请你们都来喝酒吃肉。”
“好说好说。”
邻居们早已习惯,他们也不指望吃上这顿肉,黄了太多次。
就是不知道这回小探花会受什么伤,要不要命。
婚期刚定的第二天,京城里有个小道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说是小太子不知道做了什么,惹得皇上大怒,把年仅五岁的太子关了起来,不让他出来,也不让人过问。
有人猜测皇上这是不是打算废了小太子?他娘可早就死了,顾家在朝堂上也没个站稳脚跟的人,小太子爹不疼,也没舅舅家的人护着,实在可怜。
顾盼当时正在店里买簪花,听见其他客人的议论,手里头的花都没拿稳,从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
其实在生下愿哥儿之后,顾盼一直都觉得钟砚没有多少喜欢这个孩子,管教严格,从来不惯着他,对孩子淡淡的,但应该也不讨厌愿哥儿。
她也没想到,她死了才几个月而已。
钟砚竟然敢这么对愿哥儿,上回在顾家门前还见他抱着儿子,所以都是装出来的吗?!
她能接受钟砚因为不爱她,而利用她伤害她。
但顾盼受不了钟砚冷待孩子,再怎么说,愿哥儿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即便真的犯了错,他也才五岁,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呢?非要关起来教训
而且顾盼觉着愿哥儿是这世上最乖巧的孩子,能犯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