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碎石坠落,枯草飞散,惊动山鸟,振翅鸣叫.
原本鸦默雀静的山林格外可怖,利四叔猛跪在地,连声告饶,“山神饶命,我无意惊动,你放过我家族子孙,日后利家必定向善,再不做亏心事,更不动大帽山一草一木.”
贺喜累瘫在地,无力讲话,暗叹利四叔醒目,明洞把握时机.
果不然,他话音落下,山风渐小,渐闻悦耳鸟鸣,即便四周仍旧墨黑,可莫名能察觉生机在重新涌动.
利四叔擦擦额上冷汗,小声问贺喜,“世侄女,没事了?”
“我是没事了,你还有事.”贺喜似笑非笑,“老榕树因你利家受无妄之灾,你对它没半分愧疚?”
“有的,有的.”利四叔忙道,“交给我,我一定护它周全.”
一行人抵达山脚时,天已朦胧亮,仔仔小鸡啄米一般,困得眼睁不开.
“伍宝山.”贺喜喊人.
伍宝山听话将小师叔抱起.
利家派司机将他们送回,先到金鱼街.贺喜将下车,被伍宝山拦住.
他虚抱拳,正色道,“师祖婆婆,多谢.”
贺喜朝他笑,下一秒又板脸,“恶,贪,怒,怨,以后能不能戒?”
伍宝山略犹豫.
贺喜瞪眼看他.
他忙道,“一定戒,再难也戒.”
贺喜欣慰点头,又嘱他把仔仔送回家.
熬整夜,铁打的人也受不住,英文课上,贺喜连打哈欠,惹得密斯朱频频侧目.
下课,密斯朱喊她去办公室.
本以为密斯朱会训斥,没想到她拿出一张唐菲菲的照片,递给贺喜,“哈尼,我侄女喜欢唐菲菲,帮我找唐菲菲签个名咯.”
“我?”贺喜指指自己,“我私下里与她并无交情.”
贺喜几乎不关注娱乐,男演员只知丁子安,歌手知道许冠杰,女演员只听过唐菲菲.
听讲她极为性感,34c巨.乳,装扮明艳靓丽,是女生争相模仿的对象.
“还骗我?”密斯朱不信,“客氏实业投建中环广场,请唐菲菲做宣传,你不知?”
贺喜干笑,她真不知.
密斯朱把照片塞给贺喜,千叮万嘱她一定要到签名.
晚上客晋炎再打来电话,贺喜趁机问,“客生,你认识唐菲菲?”
“老婆仔怎么突然问这个?”他不应反问.
贺喜讲明情况.
客晋炎不瞒她,把客氏实业与唐菲菲签五年合约的事讲给她听,“要签名简单,给赖斯,他会搞掂.”
贺喜放心.不几日,和马琳娜去皇后大道看戏,路过一家专柜门店时,马琳娜忽然瞪大眼,抓住贺喜胳膊惊呼,“唐菲菲!”
差点忘记,马琳娜也喜欢唐菲菲.
贺喜顺她视线向里望去,妙龄女子,身边跟位白衫黑裤佣人,正与销售员谈笑,挑选新款靓衣.
同是女子,贺喜不得不承认,她大眼浓眉,极有风情,穿凯丝咪搭七分裤,踩高跟,长发拨在一侧,发圈松松系住,堪堪垂在她鼓鼓的胸脯上.
大约是她们看太久,隔玻璃窗,唐菲菲望过来,朝她们扬笑.
“她有靓过这届港姐!”已经到戏院门口,马琳娜激动仍旧难以平复.
贺喜默默赞同.
“只是她风评不好,听讲还在丽池做小姐时,曾与和盛会大佬拍拖过,现在又与和谐珠宝的二公子何孝泽同居一处,山顶贝道璐大屋,是他们爱巢.”明报花边新闻没白看,马琳娜如数家珍.
当年令本埠男人醉生梦死的欢乐场中,丽池夜.总会首屈一指,港姐发源地,随便一个卖酒女郎也风情无限,唐菲菲早年更是丽池头牌,举手投足皆有风姿,不怪导演一眼相中,请她拍电影.
皇后戏院放映的也是唐菲菲新戏,她身裹嫣红睡袍斜靠沙发,大露白皙嫩腿,一双玉足搭在一起,姿态实在慵懒.
贺喜倒抽气,“她太妖娆.”
“娼.妇!勾.引我二哥!”何琼莲电话中气骂,意识到太损淑女形象,她略平复情绪,恼怒道,“因为她,我二哥整月不归家,妈咪气病住院.”
能理解,唐菲菲没发迹前,曾是丽池小姐,与何家三代积富相比,她背景就显得不堪.
作为旁人,贺喜不好议论感□□,只道,“伯母在哪个医院,我该去探望.”
何琼莲道,“圣母玛利亚医院.”
话音落下,她又道,“阿喜,先陪我去大帽山,我要为妈咪许愿.”
太古广场那棵将死的老榕树,移到大帽山之后,竟生出新叶,繁茂更甚从前,实在奇迹.又经电台宣传报道,这棵年过百岁的老榕树俨然成为本埠市民的祈愿树,前来烧香祈福的人络绎不绝.
站在郁郁葱葱的大树下,贺喜掐指诀,诚心祭拜.
龙穴被动,它虽然遭到无妄之灾,但也因祸得福,历劫成半仙,灵气氤氲,看在贺喜眼中,紫金盘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