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琅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心里一空,嘴里发干,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你今日要本侯来,是什么意思?”
姜幸偏头看了看屏风,似是透过屏风看到了外面的东西:“漾春楼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场所,却又不仅仅是这样,京城里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都是在这里传开的。”
季琅皱起眉头:“你想要说什么?”
“小侯爷帮了元娘两次,元娘不敢有奢求,只是现在走投无路,元娘有个不情之请,想来想去,好像只有小侯爷能帮我了,而且,元娘不会让小侯爷白白帮我。”姜幸眉中犹豫之色甚浓,却还是硬着头皮将这句话说出来了。
季琅松开眉头,眼中却一暗:“原是有求于我……”微微带了些落寞,声音太小,姜幸没听清。
“你想要本侯帮你什么?”他抬头看向她,这次态度却疏离许多,眼中也带了一分认真和谨慎。
姜幸却觉得有希望,眼中顿时映出一抹光,双手抓紧了桌边,身子前倾,急道:“小侯爷可否帮我打听一下临阳华家?”
“华家?”季琅脱口而出。
“对!临阳的华氏,是一个茶商,原来在临阳名声很大的!”
季琅舔了舔牙尖,向后一靠,双手抱臂,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她:“若是我没记错,这是你外祖家吧?”
姜幸神色一顿,眼中满是讶然,却点了点头:“是。”
“既是你外祖家,来求我有些不对吧,华家如何,应是你父亲最了解。”季琅笑着看她。
姜幸却神色一黯:“父亲说外祖家经营的茶园败落后,就在临阳销声匿迹了,他派去了不少人去查探消息,可最后都石沉大海。”
季琅挑了挑眉:“本侯未必比你父亲能查出得更多。”
“只是,”姜幸低下头,有些话难以启齿,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和季琅说明白,毕竟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她还没办法和盘托出,“只是我不死心,想要从别人口中,听一听这件事的始末。”
季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从胳膊上点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本侯懂了,你是不相信你父亲。”
姜幸没说话,脸上却是默认的神情。她的确不相信姜有卢,不论他在她面前是多么祥和温柔。华氏死了一年,他就娶了鸾阳郡主,这没办法不让她多想。
凳子向后一挪,季琅已经站起身来:“本侯对你的家事没兴趣,不过,若是查一查就能让你心安,我也不在乎动用这点人力。”
姜幸原本有些失望,听见他的转折,脸上盈满喜色,欣喜地仰起头看他,却不防季琅一个弯身,那张带了点玩世不恭的俊逸脸庞近在咫尺,把姜幸的话都吓了回去。
她睁圆了眼,看他在自己面前笑了笑,说道:“但是,你说了不会白白让我帮,本侯虽然不缺什么,也想听听你带来什么筹码。”
姜幸的脸犹如火烧,手中也发了汗,她急急低下头,看着桌面上稳稳当当放着的茶杯,眼睛眨了眨,稳下心神,道:“前面元娘说过了,漾春楼藏着许多隐秘,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武敬侯府的。”
季琅一听“武敬侯府”四个字,眉锋高耸,刚收起玩笑的神色,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顿纷乱嘈杂的声音。
“季琅这小子,来玩居然不叫我!要不是我看到门口停着的马车,都不知道他竟然背着我来这了!”
“世子爷,您这是做什么呀?小侯爷没在这,没在这!”
后面是秋十三娘阻拦的声音,可是挡不住一下一下的撞门声,季琅忽地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绕过屏风跑了出去,过了两息,季琅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到近处将将收住脚步,左右一看,看到个窗户就要打开往下跳。
“小侯爷那是三楼!”
季琅的脚又悻悻收了回来。
外面景彦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姜幸看季琅火急火燎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疑惑,论慌张,明显是她姜幸更应该着急吧……
季琅回头看着姜幸,眉目中含着纠结之色,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二话不说,拦腰抱起了姜幸。
姜幸一个腾空,下意识抱紧他的脖子,反应过来之后却是震惊地看着季琅,赶紧伸手推他:“小侯爷!小侯爷做什么?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季琅认她捶打,仿若没听见,他健步流星地冲到床前,跟着她一起跳上了床,一时间也顾不上她,粗鲁地放下她之后就去将床帘打开,嘴里念叨着:“不能让景二看到,千万不能让景二看到!”
门“桄榔”一声被撞开,与此同时,季琅扑身趴到了床上,姜幸吓得躲到一旁,季琅还不放过,拉着她一齐躺下,深处手指在嘴边狠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姜幸赶紧闭上了嘴。
景彦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本想着这最后一间房,里面肯定有人在了,可是屏风后面非但没有人,床那边还围地密密实实的。
他收住脚步,尴尬地摸了摸头。
屋里的应该不是季琅,他是肯定不会做到这一步的,他连摸姑娘小手都不敢!
景彦赶紧哈腰,不论他身份多么贵重,别人不敢跟他叫板,打扰了人家的好事,他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那什么……公子莫要见怪莫要见怪!本世子认错人了!”
里面“嗖”一下飞出个枕头,正砸到景彦身上。
这时候秋十三娘也追上来了,赶紧将景彦拉了出去,一边看向安静的架子床,一边皱起眉头。
出了房门,景彦被拉着走出去数步,突然停住,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拿着的枕头,问十三娘:“里面是哪家少爷公子?”
十三娘打哈哈:“什么哪家?就是寻常人家的,京里叫不上名号,来楼里开开荤而已。”
景彦收回眼神,又看了看枕头,然后随手将它而扔了,沉着脸下了楼。
房里,正大眼瞪小眼。
帘子遮住了光,里面甚是幽暗,可还是能看清人的模样,门关上的声音已经传来很久了,两人却都没什么动静,都是定定地看着对方。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游走,看不见又摸不着,让人心痒难耐。
屋里弥漫着一股清香,似是为了掩盖什么,旖旎之风如绕枝之藤,紧紧地缠在心上。季琅的手还握着姜幸的胳膊,也不知是谁更热,那里的体温烫得吓人,明明该灼得他放手,他却始终不放。
“小侯爷……”姜幸终是忍受不了这般气氛了,她轻轻出声,却带了几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诱人之意。
季琅闭了闭眼,心知自己闯了大祸了。
是他言辞凿凿,也是他惹出这样容易令人误会的事,这时候该说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