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幸皱了皱眉:“大哥若是自请外放,大嫂的身子怕是不能跟着前去吧?”
景氏拍了拍她的手背:“文书批下来可能还要有些日子,何况你大哥在六部还有些走不开,总要等吏部那边在周转周转……”
姜幸有些听明白了,忍不住冷笑一声:“怕是父亲压住折子,故意为之吧。”
吏部掌管各部人事调动,随便说个借口压一压,拖一拖,姜修时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等。
巧的是吏部尚书正是姜有卢。
看景氏唇角抿成一条线,姜幸知道自己猜对了大半。
“大哥自立门户,在京中已经引起了诸多闲话,这样下去,恐怕更不利。”姜幸有些担心。
谁知道后面的姜修时突然插上来一句:“你不用担心我们,还是说说你自己的事吧。”
姜幸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感觉到景氏拉了拉她的手,又转头看她。
“听说你昨夜连夜赶回姜府,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侯府的人对你有意见了?”
姜修时也跟着说道:“要是没地方去,就住在大哥这里……虽然不如姜府地方大,但还是有你一间屋子的。”
他握着空空如也的茶杯,眼睛也不看姜幸,说的话十足别扭,大概是怕她不领情,所以小心翼翼的。
姜幸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这次眼中带着一丝审视。
她眼眸一转,心思百转千回,已是将心中的计划重新谋划了一番。
“对于今日祖母说的话,大哥没什么表示吗?”姜幸突然问他。
景氏并不知道姜府都发生了什么事,也顺着姜幸的视线去看,却看到他手上动作一顿,一副隐忍克制的模样。
跟他成亲许久,景氏已经了解至深,那已经是怒火中烧了。
姜幸闭着眼摇了摇头,又睁开眼,一字一句道:“侯府没有厌弃我,小侯爷也没有将我赶出来,我只是做一场戏罢了。”
“你什么意思?”姜修时一时不明所以,惊讶地看过去。
她扬了扬唇角,流露出一抹讽刺的笑:“若不是让祖母看到我狼狈落魄无家可归的模样,她也不敢在我面前承认自己的累累罪行,我也拿不到至关重要的证据,让京兆尹替我断这个案子。”
姜修时蹭得一下站起来,他脑筋倒是转得极快:“你想和祖母对簿公堂?”
还不等姜幸点头应是,他沉着脸挥了下手:“不行!”
景氏还在这,姜修时吼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又缓和了神色,重新坐到椅子上,皱着眉看姜幸:“状告自己亲生祖母,你名声还要不要了?就算最后赢了官司,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道理谁不懂呢,可是姜幸出面,是最好的选择,她有理由也必须站在最前面,就像季清平说的那般,事关她娘亲的冤屈,能大白天下,她才是最心甘情愿的人。
“我在京中的名声早就不值一提了。”
姜修时还想再说什么,景氏却已经被两人整晕了,看了看僵持的两人,适时地问出心中所惑:“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最终,无论如何都会让景氏知道,所以没必要瞒着她,姜幸便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景氏。
“我带去的两个丫鬟,其中一个不是我的身边人,而是京兆尹府的主簿。”
“什么?”姜修时完全没想到这还藏了一手。
姜幸拍了拍手,门外传来一声响动,紧跟着是推门的声音,主簿面色羞赧,远远地停住脚步不上前了。
他含胸低头,恨不得把自己藏到地缝里。
“这……”景氏还没从方氏那等天诛地灭的话中回过神来,就又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姜幸却定了定神,问他:“在寿安堂里,祖母说的那些话你可都听到了,京兆尹府打算怎么办?接还是不接?”
那主簿忽然脊背挺直,也不觉得自己羞于见人了,而是对姜幸弯了弯身,拱手行了一个大礼,沉言道:“夫人放心,纵山路艰险,亦必叫歹人绳之于法!”
姜幸笑了笑:“不害怕和姜府结仇了?”
那个主簿闻言有些羞愧,微微抬头看了看她,末了又叹一口气:“实不相瞒,大人虽然早早应下夫人决定查清真相,可小的确实是心有顾虑的。然而今日和夫人一道,小的看了那人的嘴脸,就连自己都忍不住胸中怒火,更别说夫人。此等忘恩负义漠视生命的人,实是不陪享有此等尊荣!”
景氏看着两人说话,心中多少已经将事情的脉络梳理清楚,她转头看了看姜修时,眉宇间似有忧色,可是终究没说话,恰巧这时姜修时也转过头看她。
两相对视,两人似是心有灵犀一般,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姜修时忽然站起身:“这件事交给我,你不用管了。”
姜幸和主簿都是一愣,齐齐去看向他,就听他继续道:“对外便说我是原告,状子和证据都是我呈递上去的,状告祖母的也是我,与你无关。”
“你们两个本是一母同胞,亲兄妹,”景氏清亮的声音忽然闯入姜幸耳中,她转过头,就看景氏对着她笑,“这些年,苦都是你担着,事到如今也够多了,这次该换你大哥担一些了。”
姜幸愣了半晌,景氏说的话,如三月春风一般和煦温暖,大哥惹来的非议,对于景氏来说是身心同受,但她没有一点不愿,反而还来劝导她。
相较之下,从大哥那得来的感动,就便得淡了很多。
姜幸感动完了,却摇了摇头,她站起身,一副说完话就要走的架势。
“大嫂说的话,幸娘铭记在心,但是让母亲瞑目,亦是幸娘一生所愿,不论大哥去不去京兆尹,我是一定要去的。”
她摸了摸景氏的肚子,在她错愕的目光下,逗趣一般地扬了扬眉:“你要乖乖的,我还想等你出来喊我姑母呢。”
景氏还要说什么,姜幸带着主簿已经转身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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