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娣怕岛上的军官去帝都开会时见过自立和更生,回头再认出自立和更生,又担心孩子呆在屋里无聊,便把大娃叫到跟前:“楼上杂物间里有麻绳,你去找出来,你们几个在院子里跳绳。”
“跳绳是女孩子玩的。”钟大娃道。
宋招娣看了他一眼:“翻花绳也是女孩子玩的,你也没少玩。”
“翻花绳是脑力游戏。”大娃道,“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娘。”
宋招娣:“我还说跳绳是体力活动,能强身健体呢。你去不去?”
“去啊。”钟大娃发现宋招娣脸色不大对,立刻认怂,“我现在就去。”然而,钟大娃还没从楼上下来,马振兴就在外面喊他。
宋招娣走到门口,胡诌道:“振兴,三娃和二娃感冒了,大娃得在家帮我照看弟弟,过几天再来找他玩。”
“感冒了?”马振兴好失望,“那我过几天再来找大娃。宋老师,再见。”
宋招娣挥挥手:“再见。”
门从里面闩上,宋招娣回到压水井边,又听到有人敲门。
“你们几个回屋。”隔着竹排门,宋招娣看到半个脑袋,意识到是成年人,想一下,“上楼,待会儿再下来。”
自立和更生脸色骤变,拉着二娃和三娃躲到楼上。
宋招娣深吸一口气,高声问:“谁呀?”
“宋老师,你家的信。”
宋招娣眉心一跳,暗骂一声:“是不是从滨海寄来的?”
“不是,是申城。”邮递员把信递给宋招娣。
宋招娣眉头紧皱,接过来就撕开:“咦,这上面的邮票是,是两名军人?”
邮递员勾头看了看,笑道:“今年,不对,按照阳历算,现在都是一九七零二月份了。应该说去年,去年咱们跟苏联打仗,把苏联打退,为了纪念那次胜利就发行一套邮票。”
“那你帮我买一套。”宋招娣想一下,“今年发行的邮票都帮我买一套,我去给你拿钱。”
邮递员连忙说:“不用这么着急,宋老师,下次给我也行。”
“那你赶明儿来送信的时候,从我们家门口过,喊我一声。”宋招娣道。
邮递员:“知道了。不过,宋老师,你买那么多邮票做什么?今年发行好几套呢。”
“留个纪念。”宋招娣实话实说,“以后老了,翻开这些邮票,也能想起来这些年都发生过什么事。”
邮递员点头:“说的也是。不过,像你们家条件这么好,去拍一张全家福啊。”
“钟团长不在家。”宋招娣道。
邮递员呼吸一窒,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宋老师,我忘了您爱人忙。”
“没关系,没关系。”宋招娣道,“我不耽误你了,快去送信吧。”
钟大娃趴在父母床上,勾着头往门口看,见邮递员走远,跳下床:“警报解除,咱们下去。”
“姨没叫咱们下去。”自立提醒道。
钟大娃:“没事的。下去别乱讲话啊。我娘收到一封信,肯定不是小宋村的姥爷写的,咱们才回来没多久。我猜不是申城的姥姥,就是滨海的奶奶。娘看到他们的信会很生气,一生气真会揍人。”
“为什么?”初来乍到的自立不懂。
二娃道:“申城的姥姥和滨海的奶奶是全天下最坏的人。哥,我们快下去看看,是不是她们要来咱家。”
“对对对。”钟大娃套上棉鞋就往下跑。
宋招娣看完信,张嘴就要骂,听到一阵蹬蹬脚步声,循声看去,大娃跑在最前头。
“娘,奶奶的信还是姥姥的信?”没到宋招娣跟前,大娃就急急忙忙问。
宋招娣把信给他:“你自己看。”递给钟大娃,还是没忍住,“他娘的,就不能消停一年!”
“娘,消停一年多了。”钟大娃认识许多字,偶尔碰见几个不认识的字,也不妨碍他看信,“姥姥说你心黑,把我们仨哄的不认亲姥姥?
“等等,还说你小气,逢年过节,连一包果子和糖都不舍得?”说着,看向宋招娣,“明明是我不准你买,姥姥为什么会怪你?”
宋招娣:“她以为是我不准,认为你们都得听我的话,没想到我和你爸听你们的。”
更生拽一下自立,很怪吧?哥。
非常怪。自立微微点头,第一次听说走亲戚这么大的事,听孩子的意见。
“姥姥啊,我的亲姥姥。”钟大娃摇了摇头,叹气道,“二娃,去把火柴拿过来。”
二娃立马跑到厨房里,回来就说:“哥,信给我。”
“你们——”自立说出两个字,看到大娃把信点着了,整个人愣住。
信燃起了,快烧到二娃的手的时候,二娃把信抛向空中,吹两下,促使信迅速燃尽。二娃满意了:“好了,没了,大功告成。”
自立下意识看向走到压水井边,继续收拾鸭子的宋招娣,又看了看大娃、二娃,随后转向更生,亲姥姥的信,就这么烧了?
哥,你问问。更生冲宋招娣的方向呶呶嘴。
自立走过去,小声说:“姨,信烧了。”
“我看到了。”宋招娣扭头看他一眼,见自立满脸担忧,笑道,“他姥姥对他们不好,大娃也不喜欢他姥姥一家。想知道怎么不好,叫大娃告诉你。”
更生看向大娃,等着大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