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喜气,却是一丝都瞧不见, 天阴沉着, 心里也跟压着块石头似的, 刚才过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悄声说着,“这前段日子都是晴空明媚、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怎么今日这天气就糟成这个样子了。”
“你们瞧这头顶的乌云,好像就盖着崔家这一块,恐怕过会还得打雷下雨呢。”
“嗳,你们说会不会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这桩婚事啊?你们想啊,这崔家小姐以前是跟谁结的亲,那长兴侯府的世子爷又娶过谁?这人死了才一年,就要另娶新人,搁谁都咽不下这口气啊。”
“我还听说当年那位宝安郡主是大出血死的,这怀孕的女人死在床上,是进不了轮回的,恐怕她的冤魂还在四处飘着呢。”
“母亲,您怎么了?”
崔妤已经化完妆了,她从铜镜里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崔夫人,见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细细沉吟一会就把人都打发下去了,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人。
她便走过去握住崔夫人的手,柔声道:“母亲在为什么心烦呢?”
“方仪。”
崔夫人抿了抿唇,似是犹豫了一会,才喊了崔妤的字,“我这心里总有些担心。”
崔妤聪慧,哪里会猜不到崔夫人心里在想什么?笑着坐在她身旁,把头枕在崔夫人的肩膀上,然后握着她的手,柔了嗓音,娇声道:“您呐,别去听外头的人胡说八道。”
“这天气有好有坏,很正常的事,哪里能跟女儿的婚事牵扯到关系?”
崔夫人往日也是个沉稳冷静、杀伐果断的主,可如今却在崔妤的事上犯了愁,目光往下移,落在崔妤娇嫩的脸上,却是又叹了口气,才把手覆在她的脸上。
“本来想着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可如今我总觉得委屈了你。”
如果不是陆承策牵扯出了那些事,京中那些勋贵人家又怎么可能把他们崔家都恨上?“日后你嫁到了陆家,平日与别家人情来往的时候,恐怕要受不少委屈。”
崔夫人越想,心里这口气就怎么也咽不下,偏偏她是正经书香世家出来的,张口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只能握着崔妤的手,叹气,“我越想,越觉得这桩婚事不好。”
“您别胡思乱想了,无咎是陛下的亲信,只要陛下信任他,他在京中的地位就不会倒。”
“只要他不倒,女儿自然也受不了什么委屈。”
崔妤生怕崔夫人把这些事尽数怪在陆承策的身上,自然是想尽法子帮他说话,“再说了,这日子都是过出来的,好啊坏啊,旁人又能知晓多少?”
“您呐,就放宽了心,女儿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她都这样说了。
崔夫人自然也说不了什么了,何况就算再不满意,事情也走到这一步了,外头还有客人要她招待,也就收了心思,又同崔妤说了一番话后,便往外走去。
等她走后。
崔妤坐在椅子上,看着轩窗外头阴沉沉的天,方才脸上还留存的笑意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她不信天命,不信鬼魂。
即便真的有鬼魂捣鬼,那个女人活着的时候斗不过她,难不成死了还能变厉害不成?虽是这么想,但崔妤撑在两侧的手,还是忍不住悄悄握成了拳头。
就连红唇也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
城中一条偏僻的巷子。
庆俞赶着车,萧知和陆重渊就坐在马车里头,随着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少,萧知也压抑不住好奇的心思,掀了车帘往外看去,他们走得是一条小道,四周偶有几家铺子,也是门可罗雀,十分冷清。
“五爷,我们要去哪啊?”她转头问道。
陆重渊靠着马车,翻着书,闻言也只是头也不抬地说道:“过会,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
萧知眨了眨眼,还想再问,外头传来“吁”的一声,紧跟着是庆俞的声音,“五爷,夫人,我们到了。”
到了?
萧知握着手里的车帘往外头看了一眼,入目的都是一些普通的民宅,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呀,不过既然陆重渊带她到这个地方来,肯定是有他的原因。
也就没多想。
轻轻应了一声,她就和庆俞扶着陆重渊下去了。
看到陆重渊有些艰难地坐在轮椅上的时候,萧知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大舒服,陆重渊自从受伤以后就不爱出府,除了他的脾性以外,也有因为这双腿的缘故。
他最是骄傲不过。
哪里能忍受自己在旁人面前露出一丝一毫软弱的样子?
也不知他的腿,什么时候才能治好
“怎么了?”
陆重渊见萧知盯着他的腿,一副出神的样子,便出声问道。
说话的时候。
他轻轻抿起了唇,就连扣在扶手上的手也不自觉握紧了些,难不成这丫头竟是发现了什么?怎么可能呢?柳述和庆俞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她怎么可能会发现?
“啊,没什么。”
萧知连忙收回心里那些无端的惆怅思绪,重新换了一个明媚的笑,看着陆重渊,“我们进去吧。”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推着陆重渊往前。
门敞开着。
外头挂着一块“李家食肆”的旗帜。
陆重渊这是带她来吃东西?萧知还真的有些没想到,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继续推着陆重渊往里头去,能够看到一个干净的院子里摆着一些桌子、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