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六的目光在段荀和薛铖身上来回转了几圈,不动生色地低眸继续抽起旱烟来。等二人身影彻底消失,段荀拉下脸扭头对郭老六道:“最近都把嘴关严了,事情不许出半分纰漏,否则我要你好看!”
郭老六面色不改,躬身叠声称是。段荀这才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等那官服消失在视野中,郭老六慢慢直起身子走回藤椅,面露不屑之色。
要我好看?你最大的把柄可在我的手里,到时候看谁要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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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荀一路怒火冲天地回到官署,把几个心腹喊来耳提面命了一番,将薛铖有意插手铸造坊之事说了一遍,告诫这些人最近都警醒些,该藏该掖的都埋好了,绝不可留下任何把柄。
看着这些人心惊胆战地应了,段荀这才略消了口气,扭头又换一身便服,匆匆去澄心楼见祁振。
祁振正在雅间里听曲儿,见段荀阴着脸进来,诧异地直起身子把歌姬遣出去,这才请段荀入座,笑道:“今儿是什么风把大人给吹来了?”说着又给他倒上一杯酒。
段荀也不接那杯酒,直截了当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解决薛铖?”
祁振愣了愣,问:“他给大人找不痛快了?”
“给我找不痛快?哼!”段荀重重一哼,道:“他今日去铸造坊了,若不是我拦下,只怕现在已经插手进来了!”
祁振闻言神色一肃,急声问:“他知道什么了?”
“不清楚。”段荀摇头,“此人不能再留了,立刻动手,否则真让他查出什么,你我都要完蛋!”
祁振知晓其中利害,不敢怠慢,他微微倾身向段荀,眸光阴狠,低声道:“我这就让弟兄们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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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阴云密布,徐冉的小院里倒是气氛轻松。
薛铖带回铸造坊的消息,令徐冉和溯辞都十分惊喜。
“这不是不打自招铸造坊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么!”徐冉抚掌而笑,“否则怎会把段荀逼得出此下策。”
溯辞也笑着说:“在兵马营单独铸兵器虽然费事但也有好处,一来可以防段荀从中作梗,二来能让商家神不知鬼不觉参与其中。待回头把玄铁矿‘劫’回来,也不用再过他们一手。”
薛铖颔首:“不错,这一趟虽没有探出账册相关的消息,能把兵器之事敲定,也算是意外之喜。”
徐冉笑得畅快,伸手冲着魏狄肩头重重一拍,在他倒吸气的声音中说:“等段荀看到咱们把玄铁矿运回来,得气歪鼻子!”
魏狄不满地嘟囔:“你笑人家打我做什么!”
徐冉咧着嘴冲他小声说:“你肉多,手感好。”
魏狄:?!
薛铖和溯辞见状十分自觉地往后挪了两步,给他俩让出空间。
兵器的事有了眉目,往后的便顺畅多了。溯辞和徐冉准备这两日再去贺家附近探一探风声,挑个好时机给贺家献策。薛铖得盯着段荀,尽早拿到公文,而魏狄则需准备锻造兵器所需的人和物。
搭建炉子都是小事,难就难在匠人上。燕云寨里现成的铁匠都可以挪来兵马营,除此外还需在城里或附近找一找别的手艺人。徐冉对这一片熟悉,自告奋勇愿带魏狄寻人。
四人分工明确,计划详实,剿匪的准备事项至此才算有了完整、圆满的计划,只待步步落实。
搞定这桩大事,四人心中都轻松了不少,溯辞特意留薛铖和魏狄吃过午饭再回,她和徐冉亲自下厨,烧出一桌好菜。徐冉更是把地窖里藏了几年的陈酿取出,每人满上一碗,淳厚的酒香合着饭菜的香气,勾得肚里馋虫直叫唤。
这顿饭,可算吃得格外香甜。
酒足饭饱后,薛铖不便久留,领着魏狄返回兵马营。溯辞和徐冉在后厨收拾锅碗,脸上俱带着笑意,尤其徐冉,甚至借着这点微末的酒意哼起小曲儿来,到兴头上还会捏着嗓子唱一段,逗得溯辞忍俊不禁。
此时,燕娘提着徐大娘给的包裹抵达小院,循着笑声走到厨房门口,唤道:“大当家,溯辞姑娘。”
“燕娘。”徐冉擦去手上的水珠,目光落向包裹,无奈道:“我娘又让你来送东西啦?”
“嗯。”燕娘点点头,把包裹递给徐冉,“大娘做了些酱菜,还有些衣服和碎银,让我一并给你。”
“寨里怎么样?”
“一切按计划进行,没有异动。”
徐冉颔首,道:“你来了正好,有件事要你走一趟。”
“什么事?”
徐冉:“你出去走一趟,给外头的弟兄们递个消息,把能用的人都调回来,暂时不需要在外头留那么多人手了。”
燕娘应道:“好,我知道了。”
徐冉拍拍她的肩,“辛苦。”
燕娘轻笑一声,摊开手心递到她面前。
“嗯?”徐冉不解,狐疑看她。
“大当家都觉得辛苦,那就不能光嘴上说说了,不得表示表示?”燕娘笑着揶揄。
“表示!”徐冉一拍她的手心,道:“准你歇半天,晚上尝尝咱们溯辞姑娘的拿手好菜,明儿再忙活去吧!”
燕娘笑着向溯辞抱拳道:“那就有劳溯辞姑娘,容我蹭顿饭吧。”
“只蹭饭怎么够。”溯辞放下最后一只碗,笑着走过来冲徐冉挤挤眼,“还有阿冉那坛好酒,就当为燕娘践行。”
徐冉顿时一脸肉痛地哀嚎起来:“辞辞啊,那坛酒我可是藏了好几年的,落在她手里两口就得喝没咯!”
燕娘充耳不闻,仍旧谢溯辞:“那我今日可真是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