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2)

他说得兴味盎然,顼婳也听得饶有兴趣:“继续说。”

鬼夜来向她欠欠身:“这对色无非来说,却是天赐良机。她知道魔族已经发现魔傀体质,画城早晚不保。是以前往十万大山,不知道以什么秘法,与镇守河口的圣剑达成契约。她释放圣剑,而圣剑守卫画城。而很显然,她释放圣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周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顼婳缓缓说:“猜得不错,条理清晰,思路明确。”

鬼夜来恭敬地道:“谢傀首赞扬。”

太史长令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你是说……是无非释放了圣剑?不,不可能!她对法阵知之甚少,怎么能够释放圣剑?”

顼婳以折扇半遮面,轻声笑说:“破解法阵,她自是不能,本座却可以啊。”太史长令慢慢看向她,她的目光却落在棺中色无非的尸身之上,“族群陷入危机,而画城却毫无自保之力。忧心忡忡的傀首隐在暗处偷窥玄门与魔族交战,遇到了已经破解法阵,又寻得完美时机的本座。两个人自然一拍即合。”

太史长令明白过来:“当初你说,曾答应过一个人,无论如何保我性命无忧,是她吗?”她连声音里都带着颤音。顼婳耸耸肩,答案不言自明。

旁边天衢子却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你是……”

顼婳握起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天河圣剑。”

天衢子只觉心中颤动,无论如何不能将眼前美人和那柄圣剑联系在一处:“就算有色无非相助,你又是如何突破的最后一重法阵?”

顼婳说:“这很简单,”她看一眼棺中色无非,浅笑:“玄门与魔族阵修千算万算,谁曾想不朽神木的根须可以自地上穿过法阵呢?”

果然!天衢子心中一寒,顼婳说:“凭她的体质,自然受不住不朽神木之威。本座事前早已言明,不过她自愿的,心意坚决,直到最后,哪怕受尽苦痛,也未有丝毫动摇。”

太史长令问:“你如何证明是她自愿,还是你蓄意强迫?”

顼婳转头看向他,淡淡道:“本座无须证明。太史长令,区区一个画城弹丸之地,并不在本座眼中。而世间万物生生不息,小小魔傀,生如蝼蚁,也不值得本座费心。只因这一分恩情,本座护佑至今。本座说过,吾乃画城神灵,配得上汝等顶礼膜拜。”

她说话间,威压并现,虽然并非圣剑真身,诸魔傀却仍是被迫得缓缓跪倒于地。

太史长令跪在棺前,目光低垂,重又看了一眼棺中傀首。他轻声说:“太史长令,以往昏聩无知,屡屡质疑顶撞。傀首大人大量,从未加罪。今日,属下诚心认错,还请傀首宽恕。”

他以额触地,重重磕头:“色无非傀首为种族存亡而牺牲性命,太史长令忝为画城大祭司,多年来却是非不分,黑白不明,误会傀首出身而无视傀首功绩。”他额间沁出血来,动作却丝毫不停,“今日之后,属下必将全心全力,效忠傀首。”

顼婳轻声道:“你无能无德,效不效忠,本座皆不在意。但本座向来信守承诺。”她看一眼棺中色无非,说:“既然尸身寻回,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太史长令丝毫未因她的轻慢而生出恼意——她是色无非的选择,而事实证明,色无非是对的。

他再磕了一个头:“谨遵傀首之命。”

所有魔傀皆向她跪拜,顼婳看了一眼鬼夜来:“你还不走?”

鬼夜来跪在她脚边:“圣剑之威,鬼夜来向往已久。如今愿意叛出魔族,追随傀首!”

天衢子的化身微微皱眉,顼婳倒是无所谓:“也好,那你便先行留下吧。”

鬼夜来心中狐疑——她未免应允得太快了。他问:“傀首难道不怕属下诈降吗?”

“诈降?”顼婳似乎颇觉好笑,“以汝之能为,如千里平原一蚁穴,何虑之有。”

“……”谢谢,您老真坦白。

☆、第67章 无甚不舍

第六十七章:无甚不舍

前任傀首色无非的尸身, 需要尽快下葬。

当然了,按规矩, 这自有祭司神殿打理。鬼夜来强忍着顼婳的奚落,说:“傀首……”想了半天, 终于想了一句称赞之语,“快人快语, 属下敬慕。不如就让属下协助大祭司, 共同将色无非傀首安葬, 如何?”

顼婳挥挥手:“去吧。”

等到诸人皆退下, 天衢子的化身还在身边。她问:“奚掌院还有话说?”

天衢子如何怎么想, 都神情复杂。顼婳轻笑:“异类相交,令奚掌院不适了。”是很肯定的语气。天衢子薄唇微抿:“只是一时之间, 颇为惊愕。”

顼婳示意他随自己返回星辰海,说:“不奇怪,奚掌院与本座之间,从未交心。说是包容恋慕,其实又恋慕什么呢?”她步履缓慢,语气冷淡到近乎漠然, “不过也就是这一副皮囊。如今发现连皮相都是虚假时,难免不安。”

天衢子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却发现也无从反驳。他说:“不知。天衢子此前, 从未有过心仪之人。确实也分不清所谓恋慕到底是着于皮相, 还是深入灵魂。但……傀首身份, 确实大出奚某意料之外。如果当年初见,乃是圣剑真身,奚某恐怕确实无法产生妄念。”毕竟这想想都太重口。

顼婳问:“奚掌院是责怪本座有意欺瞒?”

天衢子说:“不。奚某只是在想,傀首神力惊世。天衢子自以为是的守护,只是引人一笑罢了。其实当初,傀首是有意阵亡在画城之下吧?若不是天衢子节外生枝,傀首是否也如云清一般,早就能依仗不朽神木之威而获取肉身?”

顼婳说:“当然。本座总不能因为区区一个赢墀,便当真丢了肉身。只是淫蛇血与神女泣露发作之苦,令人不安。于是才逗一逗赢墀,同他决战画城罢了。”

逗一逗?天衢子苦笑:“果然。是奚某多事,反而令傀首被困人间十八年。”

顼婳说:“也不能这般讲。一切变故,无非一场缘劫。何况凡间景色,我一直颇为留恋。我愿意变换轨迹,尝试不同的人生。”

天衢子说:“那么,傀首接下来,有何打算?”

顼婳说:“眼下要先生下腹中胎儿,赠予奚掌院,再谈其他。不过无论如何,弱水河口是不打算回去了。”她懒洋洋地道,“待了两千年,厌了。所以,关于这件事,奚掌院不必再劝了。”

天衢子说:“奚某明白。”以水空锈和向销戈之言来看,它之坚韧果决,岂能为言语所动?

顼婳说:“本座还有些乏,奚掌院可愿同眠?”

天衢子垂首:“奚某……”

顼婳微笑:“奚掌院不必勉强,若是不愿,便请退下吧。”

天衢子却是道:“不。傀首如今有孕在身,就让奚某陪伴傀首吧。”

顼婳点头:“也好。”

再次进得寝殿,她额间虚汗隐现,天衢子皱眉,问:“傀首可是身体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