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司徒山空传 李诣凡 6071 字 2天前

我一边听着田德平说这些故事,一边心里分析着情况。就目前掌握的来看,一个人如果再转眼之间就性情大变的话,要么是突然性的失心疯,那就是疾病,不是我能够管得了的,要么就是被一个脾气不好的鬼魂附身,能够出现这种状态的鬼魂,大多怨气极重,也未必是我一己之力能够收拾得了的,要么就是被一些别的东西迷住了心,做出这些自己毫无意识的举动。

所谓被别的东西迷住了心,那就情况非常复杂了,在山里尤其是在农村,因为自然环境几乎没有被毁坏,于是给很多生命带去了生存繁衍的机会。所以有些山里的野兽在经过长时间的生存,或者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下,例如风水好,灵气容易聚集的地方,就有可能变得和同类的野兽不同,它们有了一个跨越,变得比同类高级。

这就是所谓的妖怪。

这种几率是非常小的,尤其是在南方这种潮湿多雨的地方。通常老人口中所说的“精怪”,其实是分为“妖精”和“妖怪”两种。妖精通常是指一些非灵性的生命,例如花草树木。而妖怪则是灵性的,如飞禽走兽。在中国的北方地区,有一部分道士在修道的途中,逐渐结合了本地的宗教,继而产生了一个存在于道教体系内,但却严格说来又有很大区别的派别,他们融合了东北地区前满洲的萨满教,以各种动物为供奉对象,其中又以狐狸、大蛇、刺猬、老鼠、黄鼠狼五个动物为主,称之为“五大仙家”。

而在仙家认为,这些“仙”就有可能对人产生一种迷惑的作用,难道说这田德平的女儿,是撞见了仙家吗?

第四十四章 .接下此单

当下我只是在心里默想,没有说出口,毕竟仙家的事,恐怕我师父处理起来,都有些生手,更别提我了。

田德平接着说,自己拉不住女儿,也就只能任由她这样胡闹,但是这大冬天的,女儿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衣服,还衣衫不整的,没嫁人的姑娘,这可真是太丢人了。于是田德平就让自己的老婆去把邻居家的妇女也叫了过来,三个人一起,好不容易才把田小芳绑了起来,拖进屋子里。田小芳进屋以后还死命挣扎了一会儿,力气很大,嘴里依旧大吵大闹,但是谁都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几分钟以后,她就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快速地喘气,然后眼睛望着窗外。

田德平说,田小芳当时的眼神很奇怪,一般渐渐冷静下来的人,眼神应该是安静平和的,但是女儿的眼神却带着一种害怕的神色,无论边上的人问她什么,她都好像是充耳不闻一般,就这么痴痴地望着窗外,再过一阵,就睡着了。

这时候村长插嘴说道,对呀小兄弟,那是我大侄女,所以前几天我去田家村请田主任的时候,我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孩子的样子看上去状态很糟糕,有点像是中邪了,所以这才厚着脸皮来找你帮忙了。

村长说得有些客气了,只是这件事我还没有弄明白,也不好承诺到底自己能不能办妥。于是我问田德平说,那你女儿闹腾完了就睡觉,睡醒了又接着闹吗?田德平摇摇头说不是的,睡醒了以后,孩子就变得特别正常,甚至连自己为什么到床上睡觉都不记得,更加不记得自己早前突然暴躁地抽打槐树这件事。而且说是睡觉,也是也就是一两个钟头的时间就醒了过来。

我让田德平继续说,他又告诉我,这种情况出现得完全没有规律,有时候女儿两三天都不会发作一次,有时候一天就两三次,搞得夫妻俩筋疲力尽,以为是女儿发了疯,还专门请了村里的郎中来瞧病,但是郎中把脉之后,说田小芳身体没有别的问题,除了有些气虚之外,别的都很正常,而女性本来就容易气虚,适当进补,也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可是这样下去终归不是个办法,这时候田德平就想起之前村子里的人在传闻隔壁村有个年轻的道家师父,据说对这一套很在行,于是就想请我去看看,但是自己是公社主任,这事情传出去的话,村民们可能要笑话自己,社长知道了,肯定自己这主任的职务怕是也保不住了。

村长跟我说,前几天我去请他的时候,正好我大侄女发完病睡着了,所以我就给小兄弟你做了个担保,这救人一命也是胜造七级浮屠的事,孩子还这么年轻,一天天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乱子的。

我问田德平,那第一次发病以后,你们还这样放任着你女儿吗?就没想办法,比如把人锁在屋里之类的。田德平皱着眉头说,当然想过了,本来第一次以为只是突发的现象,看孩子醒过来以后,一切也都正常,自然也就没再多想,可第二次发病后,他跟他老婆就把女儿的其中一只手给套在了床头上,原本二十多岁的孩子了,要自己伸手解开绳子是很容易的事,但她就不知道解开,而是死命挣扎,手腕都拉得又红又肿还有伤口,过不久停歇了,又跟没事一样。田德平叹气说,我跟我老婆都是农民,哪里见过这种事,我们是在是束手无策呀,每次都只能等孩子疯累了,睡过去之后,才一边抹眼泪,一边给她的手腕擦药呀…

田德平说得情到深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接着说,到今天为止,女儿都已经在床上捆了半个月了,吃喝拉撒睡都在床上解决,我平日里要管公社的事,忙不过来就只能让老婆下地去干活,于是就只能二丫头来照顾姐姐,我女儿虽然理解我们这么做的原因,但是长期这样下去,只怕是真的要疯啊。

说完他就哭了起来,我虽然不曾为人父,但我也能够体会到这种对孩子的担心。田德平找我是因为迫不得已,也因为自己的身份,这件事自然就不能引人注意。我是有心帮他,虽然听他说了这么多,情况也基本了解,具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我觉得可能还是要到现场去看看才知道。

既然师父在这里,我如果单独撇下师父去处理这件事,显得有些不礼貌。不如我叫上师父一起去,那这件事就肯定万无一失了,即便是师父不去,那我也也算是知会过师父了,他可就不能怪我先斩后奏了。

于是我让村长和田德平稍等片刻,我则出门去找到师父,把大致的情况告诉了他一下,师父跟我说,你之前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你在咱们南方找到仙家的事,这个可能性恐怕是微乎其微,而且仙家如果开始针对活人的话,必然这个活人做过一些伤害仙家生灵的事,如果这个叫田小芳的姑娘没有做过类似的事的话,几乎就可以排除仙家这个可能性了。

我有那么点失望,因为我倒真是挺希望见识一下仙家的本领如何。于是我问师父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师父说他就不去了,我现在已经足够独当一面,但是记住,打不过就逃,千万别逞强,现下这世风也不好,一定要低调行事,不要锋芒毕露的,回头让人抓了,他还得再救我一次。

我这还没开始就说丧气话,这臭老头也真是嘴上没句好听的,难怪这么些年都打光棍。

于是我回到屋子里,把师父交代给我要问的话问了一下,田德平却说女儿之前一直在城里,城里哪来的狐狸和黄鼠狼,而接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是受伤了,山村里虽然时不时有这些小动物,但是女儿在家调养,这些动物又不傻,还能说伤害就伤害呀。

这样也好,算是提前排除了一个可能性,于是我对田德平说,你这件事我帮你,但是我要到你们家去看看情况才能知道接下来怎么做,而且我帮你是可以,但是我有要求。见我肯帮忙了,田德平高兴的说道,司徒小师傅,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就一定办到,你肯救我女儿,我们家会记住你的恩德的。

恩德谈不上,这就是职业罢了。就像医生的职业就是救人,军人的职业就是保家卫国一样。于是我告诉他,我在很多人看来,属于封建份子,所以跟你去了你家以后,你们谁也不能叫我司徒小师傅,就叫我司徒就行了,而且在外人面前,都一律不能说我是来干嘛的,就说我是你们家的远房表亲。这件事我会尽力去给你做好,但是不知道这个时间需要多久,所以我还需要一个能够住的地方。

田德平说,这太容易了,自己家里有多余的屋子,就是小了点,条件差了点,如果我不嫌弃的话,他这就回家去让老婆收拾出来。我说不用了,你们田家村离这里能有多远啊?田德平说,脚力快的话,两个小时就能走到村口,如果路上遇到有拖拉机的话,搭个便车,还能更快一些。我说行,那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回徐大妈家里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咱们就动身吧。

村长说,小兄弟,这晚上大家还一块庆祝新年呢,要不然你让老田先回家准备准备,明天一早我带你去怎么样?我心想着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就答应了。田德平知道我肯帮忙后,欢天喜地地回了家,剩下的时间,我又继续从村长那儿了解了部分情况。知道田家的二女儿如今还不满十八岁,姐姐发生了这样的事,本来平日里在帮着家里干农活的她也就只能每天在家里照顾姐姐了。而且姐妹俩很亲,也都是小美人呢。

说完村长冲着我抬了抬眉毛,那意思我懂,我也傻笑着,心里开始有点期待了。

第四十五章 .门前老槐

于是当天田德平就提前赶回了田家村,原本是来吃合家宴的,结果因为我答应了帮忙,跑一趟连饭都没吃上一口,还真是挺不划算的。

当天晚上的合家宴上,我一口酒都没再喝,毕竟第二天就要去田家村了,害怕喝酒误事,加上我本来也不是嗜酒的人。所以当晚回了徐大妈家里以后,仔细收拾了必要的东西,不过例如招魂幡之类装不进包里的东西,我就没带了。害怕引人注目,到时候如果用得着的话,再现扎一个得了。师父也跟我交代了一下,谈了谈自己的看法,不过他都仅仅只是口头建议,让我自己做决策。我特别服我师父的这种教学方式,凡事都要自己动手去解决,即便是吃亏了,也当做是经验,起码下次遇到同样的事情的时候,我不会再吃亏。

村长把村里唯一的一辆马车给借了来,他亲自赶车,我们俩第二天一早就出发,虽然马车也比人腿快不了多少,但胜在省力,免得我走得快断气后再去查事,精力也会大打折扣。

上午10点左右,我们就到了田家村的村口。村长告诉我,从村口到田德平家里,还得走上一小会儿,那里马车是去不了的。于是我们把马车套在村口,给了住家户几分钱,让他帮忙照看下马,村长就带着我朝着田德平家里走去。

虽然说农村的房子看上去都差不多,但是田德平的家看上去还挺不错的。别人都是土房子,他家里却是砖房。从新旧程度来看,似乎修好也没多少年。整个房子是一个大写的“l”形状,一侧是堂屋和几个房间,另一侧则是茅房和厨房。我不仅感叹连这农村的房子,茅房都比师父家的要高级。房子的四周有竹篱笆,围起来恰好和整个房子变成一个长方形。厨房外面和堂屋夹角处的空地上,长着一颗粗壮但并不是很高的槐树,这就是田德平口中说的那棵老槐树,具体生长了多少年我也看不懂,但从粗细判断,大致上需要两个我来合抱才能抱拢。

院子的另一侧则有一个小的葡萄架子,如果不是季节不对的话,估计他们家的葡萄会随着我查事的过程而逐渐消失。院子的地面有别于大多数农家的硬泥土地面,而是铺上了一层水泥,应该也是当初修房子的时候一起弄的,从这种条件来看,田德平算得上是村里比较富裕的人家了。

田德平看村长和我来了,赶紧和自己的老婆还有小女儿出来迎接。他的老婆是村长的妹妹,但是看上去岁数比田德平小了不少,身材看上去就跟村长差不多,人高马大的。到是他家的小女儿,还真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眼睛大大的,身材更像是田德平那样,瘦高瘦高的。穿着暗红色的小棉袄,深灰色的小棉裤,还有一双横扣的女式皮鞋。这上下不太搭配的穿着让我觉得,这双皮鞋大概是捡姐姐穿不下的来穿。她身上有着她这样年纪的少女的青春气息,模样也的确好看,也许是因为照顾姐姐的关系,她看上去还是有一些憔悴,脑袋的两边扎着两个小辫子,刘海的地方别着两个粉红色的钢夹子,走起路来两个辫子一晃一晃的,活像一台自行车。

田德平的老婆给我们倒了水喝,让我们先休息休息,于是我和村子就在院子里坐了下来。他家小女儿继续进去照顾姐姐去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问田德平说,从昨天你回家到现在,你家大女儿还有发病吗?田德平说昨天到是没有,不过今天就在我们到之前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候,曾经发作过一次,现在已经过去了,睡着呢。

于是我端起杯子就朝着那棵槐树走过去,树皮上有不少被条状物抽打的痕迹,不过应该已经过去了挺长时间,伤口渐渐在合拢了,只能看到一些印记。老树的皮一般都比较厚实,如果不是特别用力的话,是不会出现这样的痕迹的。所以不难想象,当时田小芳发病抽打这棵树的时候,是多么用力。

就这么转悠了一圈后,我还是察觉到一些踪迹,但是这些踪迹和人其实没有太大的关联,主要集中在风水的布局上。按理说,厨房门口是不应该有遮挡物的,因为厨房是灶神的地盘,而灶神是管一家子吃饭的,那是头等大事,他也是一家之主神。厨房门口的东南侧就长着这棵槐树,有堵门的意思,大概是说,灶神有可能因此而进不去,导致主神受影响,那家里自然也会受到牵连。不过看田德平家里的条件的话,似乎这也不是个问题。但是厨房和茅房一墙之隔,茅房的背后就是用木桶屯起来的屎尿,大概是用来浇灌庄稼的。这不得不说也是一个问题,因为茅房本就是阴暗潮湿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和主神凑在一起,相当程度上来说,叫做冲撞了主神。而最关键的,还在意门外的那棵槐树。

中国人造字是非常有意思的,槐树的“槐”字,左木右鬼,直意的理解,也就是木中之鬼的意思。通常“鬼”字不仅仅代表着死亡,还代表着死后的作怪。自古以来,槐树就不断被人选择成为上吊的极佳树木,在四川地区,人们吵架也常常会说起一句;“你啷个不找棵槐树吊死嘛”这样的话,至于为什么槐树和上吊如此紧密联系,这就谁也说不清楚了。不过在中国尤其是在南方的农村,家里的树一般都是野生的而不是自己栽种的,这当中的利害关系,如果不是懂行的人,也很难被人注意到。

因为在中国古代,槐、柳、芭蕉、桑、榕,都是不适宜在自己家院子栽种的,首当其冲的就是槐树,风吹动的时候,树叶会啪啪作响,好像鬼在拍手,加上本身常常有人上吊,谓之不祥;然后是柳树,据说柳树聚阴。桑树是因为“桑”的发音和“丧”一样,其本身到底是不是这样我也不太清楚,古人嘛,总是在意这些口头上的东西。榕树则是因为枝繁叶茂,容易聚集精气,而产生精怪。而至于芭蕉,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只是传的人多了,不管有没有原因,大伙也就信了。所谓“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口不栽鬼拍手。”

这就意味着,田小芳此番遭遇的古怪变故,很有可能和这家的风水布局有关,甚至有部分原因,是出在这棵老槐树的身上,即便田小芳身上的怪事并非因为槐树直接引起。时下是冬天,农村的风本来就大,这槐树拍打树叶,也多少会给这家带来一些阴气,只是我还暂时不明白,为什么这家人都住了这么多年了,却仅仅只有田小芳一个人遇到了这种事。

于是我让田德平告诉了我田小芳的生辰八字,在左手手心画了个九宫格一排,结合她第一次发病的日期和今天的日期来看,得到一个卦象。

巽四宫,东南属木,主木数三、八,主家中长女。宫内丙加己,主水流湍急。主人之颈、胸、右臂、腹部,主立夏。

这个卦象算是证实了我一半猜测,连贯起来理解,就是这家人的长女,在立夏的时候遇到一些事,这件事和脖子、胸口、右臂、腹部中的某个地方或者全部地方是有关系的,而这件事的催化,则是因东南面木属性的东西,而水流湍急,意味着来势很快,如滔滔之水。

东南方属木,这点毫无疑问了,那棵老槐树就是证明。按照田德平说的,田小芳是突然之间发生的这种情况,并且是回到老家以后才出现,这也是来势很快之意。但田小芳受伤住院,伤的是一条腿,这似乎就跟卦象合不上了,立夏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田小芳还在城里,那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所以我决定还是得趁着田小芳清醒的时候,亲自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