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1 / 2)

“你果然来了。”苏哲远将手中的狼毫轻轻放在笔架上,抬头看了眼大女儿。手一指旁边的八仙座:“坐。”

苏妍一双远山眉蹙着,明明是我见犹怜的模样,偏透出一丝锋芒。到这时,她也不急了,走到一旁的红木椅坐下:“父亲今日,所谓何来?”

苏哲远走到前面,将半掩着的门关实了,才坐到另一边的座上,面色慈和:“昨日我气急之下,说了些胡话,让你母亲受惊了。现时阳春三月,正是大好春光之时,苏府在京畿郊外有个庄子,庄后有个地下引流的温泉,你与你母亲去散散心也好。”

眼睫垂着,看上去很有些悔意。

苏妍没说话,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中。

“父亲,”她嘴涩得张不开,自昨日那一场激烈的口战后便沉着的心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在你心里,母亲,是那样的么?”

苏哲远沉吟许久,才低沉道:“自然不是的……此事,你就别管了。这么多年纠缠下来,总有些磕磕绊绊的。你带你母亲去散散……散散就好了。”

“你,平日多劝劝你母亲。”苏哲远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为父,为父……”

“好。”

苏妍利落地站起身,瞥了座上的苏哲远一眼:“父亲放心,只二哥那里还需父亲操心一二。”

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飞扬的裙角滑过雕花木门,唰地一下就出去了。

苏妍招过翠柳,匆匆写就了一封书信,让她交给二门外的卢二狗,便劝着宁秋上了马车,一路往京畿郊外而去,因为走得实在匆忙,在整个上京城都没什么人知道。

马车上。

苏妍帮母亲撩起窗帘子,窗外是一片绿地,因为春寒尚早,田地里只寥寥地出了一层绿油油的苗,看起来鲜嫩可爱。

可看久了,便觉得单调枯燥了。

宁秋怔怔地看着窗外,看了很久,突然道:“末儿,你且记住,女人一定要守住,守得住自己,才不会心苦,心不动,便不会伤。世上恩爱,哪得长久……”

声音里,是哀莫大于心死。

苏妍抿了抿嘴,眼神微动,正要说话,马车一个趔趄,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莽莽撞撞的?惊扰了小姐夫人,有你的好果子吃。”翠柳打起帘子,探出头对着车把式道。

“前面有马车坏了,正在检修,恰好堵住了路口,咱们过不去了。”

小厮探头看了看,回话道。

苏妍蹙了蹙眉,京畿郊外说起来不远,可若不加紧些,日暮之前到不了庄子,就要在外面过夜了。

“可还有其他道路可以走?”声音清冷,传出帘外。

车把式一凛,知道是小姐亲自过问,拉了拉斗笠看了看天才道:“这里没有岔路可以通。小姐若是要返回的话,要走上一个时辰,到时反而绕了远路,天黑之前肯定是到不了庄子的。”

正说着,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含着十分的惊喜:“前方可是苏府的马车?”

宁秋听着很熟悉,拍拍苏妍的手道:“末儿,你听听,是不是沈家小子的声音?”

沈誉的父亲沈国相年轻时与苏父同窗,相交莫逆,幼时苏妍还常常跟个小尾巴一样天天跟在沈誉后面,沈哥哥长沈哥哥短的,只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苏妍就不爱与沈誉一块玩了。

即便后来疏远了,可看着两家孩子长大的宁秋,对沈誉的声音也是熟悉的,对其性情更是满意。

见苏妍一脸不乐意,宁秋也不在意,示意翠柳撩起帘子,踏着脚蹬走了下来。前面公子一身白衣,芝兰玉树地站着,不是沈誉又是谁?

“是沈贤侄,今日不知怎会来此?”

沈誉苦笑道:“送三妹妹来庄子住上几日,只半路上马车坏了,幸好见到伯母,只誉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伯母可否答应?”

这时苏妍也下了马车,戴上了帷帽,走到宁秋身旁,声音清冷:“沈公子请说。只家母身子不适,不宜久站……”

沈清畴羞赧一笑,摸了摸鼻子,嘴角的笑十分醉人,倒让一旁的几个小丫鬟们看呆了。

“苏娘子说笑了,此事不难。我们的马车坏了,便想让三妹妹到伯母的马车上歇一歇脚,不知可否?”

“这有何难,说一声便罢了。”宁秋拍拍苏妍的手背,瞪了她一眼,这丫头倒是撇得清,小时还经常与沈小子在一块玩的,现在倒见外地带上帷帽了。

“芳婷,你去请沈三小姐来我们马车坐一坐。”宁秋一路心情都颇为低落,但看到沈誉,仍打起精神来应付。

沈三小姐是典型的书香门第家出的姑娘,笑不露齿,行不摆裙,谈吐文雅谦逊,宁秋一边说话一边赞赏,再看一旁直楞直楞的自家姑娘,不免又叹了口气,这才是姑娘家家应该有的样子,整日里舞刀弄枪像什么样子。

想着又瞪了苏妍一眼。

苏妍直挺挺地坐在一旁,接连被甩了无数个眼白,心里无奈,马车不大,挤了三位主子,本来就挤,心里更是烦躁。看窗外一片绿油油,便向往起马车外的世界了。

她本来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便干脆秉明了母亲。

宁秋想了想,外面都是自己人,唯一一个沈誉也是自家看着长大的好儿郎,便点头允了。

于是苏妍重新带着帷帽,也没要翠柳扶就跳下了马车,信步走到了一旁。窗外的天气还有些湿寒,但风一吹带着绿地的清香,她不由地深吸了口气。

“苏娘子可真是好兴致。”

沈誉走到一旁,与她并排。

苏妍不冷不热道:“沈公子也不赖。”

沈誉定定看了会苏妍,一顶帷帽便将那宜喜宜嗔的容貌掩了住,他垂头看脚下的小草,不留情地踏了上去,转过身对着她:“苏娘子对誉意见很大。”

声音是肯定的。

苏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心里的抗拒,就算是她自己也说不清由来,她如何对这个少时的“沈哥哥”解释?

“也罢。”沈誉微不可察地叹了声,转过身去,背影寥落,脚几乎就踏在了田垄上,泥土粘上了纯白的鞋底,他皱了皱眉,跳到一旁,才接着道:“誉愿与苏娘子结为秦晋之好,不知娘子可否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