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怎么了?……莫不是我脸上长东西了?”
傅灵佩摇摇头,指尖无意识摩挲了身旁灰兔子的长耳朵,惊得弥晖一下子跳得老开,她扯了扯嘴角:“无事,只是许久不见到陆师姐, 发觉师姐又变美了许多。”
陆篱姝斜睨了她一眼:“傅师妹莫说笑了, 在你面前,无人敢称美。”
秦绵在一旁抚掌大笑:“是极,是极。”
傅灵佩无奈苦笑,正好撞上楚兰阔担忧的眼神,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示意他没事, 便扯着丁一走到了一旁。
清玄还在与对面的陆天行你来我往地打嘴仗, 身边的修士或是与熟识之人聊天寒暄,或是交流心得,或是对明日的大比做出种种猜想。整个高座之上,纷纷扬扬,人人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期待和想往,仿佛活在另一个充满希望而鲜活的世界。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
傅灵佩伸手将丁一落到腮边的发丝挑到耳后,外人看来两人之间举止亲昵,在说悄悄话似的,灵犀虫微动:“莫师兄的?”
娇娇与弥晖懵懂地跟着,抬头看看静默的两人,不明白为何气氛一下子就沉重了许多,只灵兽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们都随之安静了下来。
丁一揉了揉她发顶,男人的手掌大而瘦,指尖还带着微凉,他轻轻拥了拥她,没答她之前的问题,反轻声道:“对不住,我得回门派一趟了。”
嗓音温和,带着丝宠溺和歉意。傅灵佩却听得心沉了沉,一把扯住他衣角:“你有什么安排,事到如今还不能告诉我么?”
她也想参与进去啊。
丁一看着她的眼神,温和而无奈,“此行虽有危险,但不至危及性命,你在这乖乖呆着,听话,嗯?”
他骗了她。
在看到那截小指之时,丁一便知道此前所有的安排都起了变数。他与莫语阑的关系极其隐秘,但陆天行在众目睽睽之下送来这个,是警告,更是威胁。
他警告他,所有的一切,他都了若指掌,若还想要莫语阑的命,那便回去。
……难怪这般重要的场合,莫语阑没有来。
丁一垂下眼睫,将一切思绪都敛入暗沉,手重重地捏了下傅灵佩的掌心,一狠心,便转身朝归一派的方向而去。步声沉沉,却仿佛带着一往无前的孤勇。
此生如逆旅,幸有挚友爱人相伴,他活得够本了。
丁一漫不经心地想着。
傅灵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便放他回了归一派。蓝衫弟子见丁一回来,纷纷起身作揖,前些日子出现的乾亦两人也在。
元婴修士不算热络,归一派习剑的人仿佛天生带着冷清和孤傲,与丁一站位泾渭分明。陆天行对丁一的回归并没有任何表示:欢迎,没有。斥责,亦没有。
丁一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一时没了声响。
傅灵佩收回视线,重新在清玄身旁落了座。清玄已然停止了跟对面的老冤家打嘴仗,转过头嘴巴咧得大大的,视线落到她怀中的白毛狐狸上:
“哟,哪里来的白毛狐狸?七条尾巴,还挺厉害!”
娇娇骄傲地挺起胸脯,尾巴不住地摇来摇去:“老头儿,算你识货!”话刚落就被傅灵佩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头:“道君,对不住,娇娇自小便被我宠坏了,说话没什么分寸,你莫跟他计较。”
“丫头,亏你长得一副聪明脸,怎么跟阔儿一副德性,无趣,无趣。还不如这小狐狸有鲜活劲儿。”清玄嫌她说话败兴,又遗憾地看了眼对面,叹了一声。
难得碰到这么可心的苗子,可惜啊可惜。
傅灵佩无奈苦笑,眼角的余光落到对面,便是在一众清雅的蓝衫里,丁一那身黯淡的袍子也被他穿得似乎有了别样的光彩。他在那,便千花竞放,满室生香,衬得陆天行那张皱纹满布的脸仿佛也变得可爱一些了。
陆陆续续有元婴修士结伴离开,在接引修士的指引下回了住所,养精蓄锐为明日的战斗做准备。
傅灵佩也与秦绵、陆篱姝一道往回走。灰兔子头上蹲着白毛狐狸,亦步亦趋地跟着。
陆篱姝叽叽喳喳地说着近些时日发生的趣事,面上是看得见的愉悦。傅灵佩心不在焉地应着,秦绵看出了点什么,戏谑道:“傅师妹,才与凌渊真君分开一会便舍不得了?”
“说起来……莫道友,哦,不对,莫真君怎么没来?”
“真君?”傅灵佩转头,“莫师兄也结婴了?”
陆篱姝脸红扑扑地回:“嗯,结了。”
……一个元婴剑修的小指,陆天行竟斩得下来?果然疯得不轻。傅灵佩心中思忖,为丁一回去后的境况感到担忧无比。
秦绵这才回过味来,她素来直接惯了,直言问道:“是不是你与凌渊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不然怎这副模样。
“什么问题?”傅灵佩怨怪地瞥了她一眼:“我与凌渊好着呢。你莫没事找事瞎怀疑了。”
秦绵打了个哈哈,摊手大笑:“好,成,你们好就最好了!如此般配的一对儿美人,散了多可惜。”
陆篱姝也掩唇而笑,只眉间有些化不开的郁气,嘟囔道:“也不知……姓莫的怎么了。”回去后便一声不吭,占便宜就跑,王八也没这么混的。
傅灵佩拍了拍她肩膀,没说话。
三人一路嘻嘻哈哈地笑着走回了天元派安置的地方。
此处连绵一串建筑群落,明显是事先分配好的,天元派分在了最左一块,元婴修士几人,小楼便有几栋,小楼围合一圈,正中一个独栋明显要高出一截,显然是清玄道君居住的。
陆篱姝与秦绵自然是跟着傅灵佩住一块了。
傅灵佩与两人各打了声招呼,便领着白狐狸与灰兔子上了楼,留下秦绵与陆篱姝面面相觑:傅师妹,这是怎么了?
兴致不大高啊。
秦绵叹息地拍了拍陆篱姝,丢过去一个眼神,“莫要瞎猜了,莫真君刚走那几日,你不也是这个德性?”谁都不爱搭理。
“恩爱情浓忍别离,理解,理解。”
陆篱姝没好气地丢过去一个白眼,犹自嘴硬:“我与……他,又怎么会与傅师妹一样?人家是两情相悦,我们?”她轻哼了声,“我们充其量,也不过是几晚的露水夫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