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微微上扬,显然是心情颇好,秦雪衣站起身来,往侧殿而去。
侧殿热水确实够,因为这里有一个汤泉,秦雪衣震惊地看着满屋子袅袅热气,心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大冬天的洗个澡,一浴桶的热水,没一会就凉了,冻得瑟瑟发抖,还得在下面拿炭温着,人家长公主直接在屋子里弄了个汤泉泡。
这汤泉是一个正方形的大池子,池子四角都有青铜兽首,腾腾热水便是从那铜兽口中涌出来,也就是说,汤泉里的热水还是流动的。
秦雪衣真情实感地酸了。
长公主的宫殿里,不仅床特别软,还有热气腾腾的汤泉泡,有钱真好。
秦雪衣虽然没钱,但是她可以蹭啊!泡长公主的汤泉,睡长公主的床,蹭到就是赚到。
秦雪衣这么一想,顿时心安理得地下了水,舒舒服服泡了半个时辰,这才披上衣裳,趿着鞋子,吧嗒吧嗒出去了。
燕明卿还在灯下看书,见她头发湿漉漉的,起身找了一条布巾扔给她,嫌弃道:“把头发擦擦,当心受凉。”
秦雪衣接了布巾,胡乱呼噜着头发,一边还凑过去看她手里的书,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燕明卿把书合上。
秦雪衣眼尖,看清楚了上面的字,小声念道:“玉器杂谈……”
她念完了,才反应过来,惊讶道:“殿下你竟然看这种书。”
燕明卿把书盖上,放回桌上,一脸冷漠地道:“随手拿的罢了。”
秦雪衣来了兴趣,道:“借我看看。”
燕明卿低头与她对视片刻,然后才别开视线,将那本书再次拿出来,递给她。
那书已经很久了,不知转了多少次手,纸张边缘都卷了起来,还有不少虫蛀和破损的地方,秦雪衣正欲翻看,便听燕明卿开口道:“这是孤本,世上就这一本了,你当心些。”
听了这话,秦雪衣便愈发小心动作了,问道:“为何不多抄几本,这样就不必担心它坏了。”
燕明卿沉默一会,道:“太傅不许。”
秦雪衣转头看她,一脸疑惑:“为何不许?”
燕明卿答道:“此书到我手中时,我便让人拿去抄了,只抄了一半,我看的时候叫太傅发现了,说这些都是无用杂览,我答应太傅,日后不看这些书了。”
秦雪衣听完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上课的时候,偷摸着躲在桌子下看小人书,然后被老师发现并训了一通吗?
她扑哧笑了起来,道:“这有什么打紧的?你日后看时,不叫太傅瞧见就好了。”
秦雪衣拍了拍那本书,道:“这可是前人留下的精髓,花了无数的心血才写成的,岂能说它是无用杂览?殿下看了记住了,若有一日能派上用场,哪怕只是些许皮毛,便不算无用。”
她看着燕明卿,笑吟吟道:“可谁知道那一日是哪一日呢?总要先准备着才好。”
少女的明眸在烛光下晶亮,宛若某种漂亮的宝石,燕明卿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秦雪衣开开心心地拨亮了灯,翻开书,道:“那现在我们来一起看这本杂览吧。”
一刻钟后,身边传来了轻微的鼾声,刚刚还说要看书的人已经不知何时合上了双眼,趴在小几上睡得正香甜,脸都压扁了。
燕明卿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她将书轻轻抽出来,合上放到桌上,然后熄了烛火,弯腰将榻上的人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又拉了一床被子替她盖好。
秦雪衣翻了一个身,梦呓几句,又沉沉睡去了,一夜好眠。
长公主的床确实舒服,秦雪衣一觉睡到天昏地暗,睁开眼时不知今夕何夕,还以为自己在与清明睡觉,打了个呵欠,一边伸懒腰,一边迷迷糊糊叫了一声:“清清~”
尾音还带着波浪线,娇气得不行,直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嗯?”
秦雪衣陡然回神,猛地睁大双目,对上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燕明卿正穿着素白的亵衣坐在床头,朝她看来,她立即扯出一个笑,改口道:“殿下。”
燕明卿却不肯放过她,故意问道:“为何才醒,便叫清清?清清是谁?”
秦雪衣心里登时敲起了鼓,眼神飘忽不定,突然灵机一动,道:“卿卿是在叫殿下啊。”
燕明卿眼中透出疑惑:?
秦雪衣便害羞地笑了一下,解释道:“我既与殿下有同榻而卧,秉烛夜谈的情谊,便觉彼此亲近了许多,情不自禁就唤了出来,还望殿下不要介意才是。”
燕明卿望着她,眼神颇有几分意味深长,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日后可千万不要后悔。”
秦雪衣一想,这有什么后悔的?她和长公主殿下关系亲密,那是她占了大便宜啊,以后长公主的床不是想睡就睡,汤泉想泡就泡?
于是她爽快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后来的她,只想掐死此刻的自己。
外面天光大亮,燕明卿起身下床去将殿门打开,在外面等候已久的宫婢们鱼贯而入,小鱼也在其中,她连忙过来扶着秦雪衣下床,问道:“昨夜郡主睡得还好吧?”
“还好,”秦雪衣道,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爬上床的。
洗漱过后,秦雪衣穿戴齐整,燕明卿便唤她过去坐下,立即有宫婢端上来一盅碧玉粳米粥,柔腻玉白的粥里缀着点点殷红的枸杞,宛如雪上红梅一般,颇是好看。
秦雪衣一边吹着粥,一边用目光在那些宫婢之间打量巡视,然而她仔细一个个看过去,愣是没有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盅粥喝完,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燕明卿,道:“殿下,怎么不见清明?”
这么一大早,天才刚刚亮,总不会又被派出宫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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