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朝廷即无下令造官窑器,因此天启年款器甚少,而最后一批官窑中便有这对青花松柏花觚,说到特别当然是稀有,要知道传世的官窑珍品并不少,可像青花松柏花觚这样的就绝无仅有了。”我重新认真检查了良久,也没看出来与众不同的地方。“花惜双说过想得到这青花松柏花觚的人咱们招惹不起,想必来头不小,估计是对瓷器情有独钟的人,能得到这松瓶也算是稀世之宝了。”
“既然这样也好,皆大欢喜,咱们找到松瓶也能给花惜双交差,而且这墓室里的金银珠宝可都全归咱们了。”田鸡兴高采烈的说。
“墓室有问题。”
凌芷寒虚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我们一愣,转过头看向凌芷寒,我诧异的问:“墓室有什么问题?”
“棺椁的方位不对。”凌芷寒说。
我眉头一皱把松瓶交给田鸡,让他收好,然后走到墓室中间的棺椁旁,走了一圈:“是有点不对,这里是乾位,以南为尊,可棺椁却是朝北摆放,于理不合啊。”
“这里也不是墓室的正中。”宫爵围绕棺椁走了一圈。“棺椁的位置靠北,并没有居于墓室的中心。”
“贵压千官风水局,入葬必须要葬在宝穴之上,陆乔不可能不知道,可棺椁并为在穴上。”凌芷寒拿着罗盘一脸惊愕。
“这处风水局的宝穴之位在什么地方?”我问。
凌芷寒艰难的抬起手,指着我们身后,回头才看见在棺椁前面,是一处三阶台阶的石台,上面摆放着一把椅子。
“椅子的位置刚好在贵压千官的宝穴上。”凌芷寒肯定的说。
陆乔找到千载难逢的绝佳风水宝地,又煞费苦心修建陵墓,甚至不封不树埋葬于此,可见他对这里极其看重,但最终偏偏没下葬在宝地的穴位上,却在上面留下一把椅子。
我实在搞不懂是陆乔百密一疏还是另有所图,我走上台阶仔细看那把椅子,样子与平常座椅不大一样,有一个圈椅式的椅背,四根支撑靠手的圆柱上蟠着金光灿灿的龙。
底座不采用椅腿,椅撑,而是一个须弥座,我抹去椅子上厚厚的灰尘,顿时在火光中露出金光闪闪的光芒,整把椅子上竟然全都涂抹黄金。
我目瞪口呆向后退了一步,吃惊的半天没说出话。
“这……这是龙椅!”
第126章 锦衣绣春
“这个太监野心不小啊,居然还惦记着坐上龙椅,这是打算来世当皇帝啊。”田鸡一听更加兴奋,用袖子擦干净龙椅上的灰尘,一把金光闪闪完好如初的龙椅呈现在我们面前。“估计身前伺候人给伺候烦了,也想当当主子的瘾。”
“不是这样。”凌芷寒声音艰难但却极其肯定。“若是陆乔想借助风水坐拥天下,那他未必太过儿戏,放一把椅子在宝地龙穴上,并不能让他有九五至尊之命,何况这里是贵压千官,后世只会出位极人臣的高官,但并非是天下主。”
“凌芷寒说的对,陆乔应该对风水有些见地,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放龙椅在这里并不是他想当皇帝。”我点点头。
“那他这是唱哪一出啊?”田鸡问。
“棺椁位置偏北,而龙椅居中,你们有没有感觉这棺椁像是在朝拜龙椅的方向……”宫爵来回看了几眼若有所思。“不对,是朝拜坐在龙椅上的人。”
“陆乔一生富贵,全是受帝王器重,陆乔一直侍奉熹宗,死后感恩戴德供奉帝王也说的过去,看来此人也是忠义之辈。”凌芷寒说。
“我看不像。”我目光落在龙椅上整齐摆放的一套衣服上,慢慢拿了起来,在他们面前展开。“如果陆乔出于对皇帝感恩戴德,那这龙椅上摆放的应该是龙袍才对,明代龙袍以黄色的绫罗为主,上绣龙、翟纹及十二章纹,可这套衣服绝对不是龙袍。”
“这衣服也是明黄色,而且上面也有龙,不是龙袍那是什么衣服?”凌芷寒问。
我手中衣服上绣两条行龙纹于衣襟左右,在前胸后背加正面各有坐龙纹,看上去和龙袍无异。
“你们仔细看就会发现,衣服上的龙纹少了一爪一耳,这不是龙袍,这是蟒袍。”我指着衣服上的图案说。“蟒袍与皇帝所穿的龙衮服相似,本不在官服之列,而是明朝蒙恩特赏的赐服,只有少数人能穿此服。”
我转身从龙椅上拿起一把刀,拔出鞘,一声龙吟寒光逼人,刀的造型奇特,厚背薄刃,有如剃刀,不过整截刀身具有弧度,刀柄颇长,可以双手使用,刀钢纯韧犀利无比。
“这是绣春刀,是明朝锦衣卫佩戴的专用兵器,职位越高所用的绣春刀越好,看来陆乔在此供奉的是一名锦衣卫,而且职位不低,能穿上蟒袍想必应该是指挥使级别的人。”
“这个太监有点意思,自己主子是皇帝,他不供奉,却供奉一个锦衣卫,而且还是把衣服和刀放在龙椅上,这意思是说,他供奉的这个锦衣卫应该坐在龙椅上……”田鸡眉头一皱疑惑不解。“大逆不道啊,他这意思摆明是说,这个锦衣卫能执掌天下。”
“是有些说不过去,陆乔好歹也是掌印太监,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正三品的官员,那个时候宦官权倾朝野,而且陆乔有深得皇帝器重,怎么会在自己墓里供奉一个锦衣卫,看这架势,可不像是场面话,人都死了还要毕恭毕敬供奉着。”宫爵也一脸迟疑。
“开棺,看看这个太监到底想干嘛。”我深吸一口气,搞不明白陆乔这样做意欲何为,然后转身指着凌芷寒。“你别说话,这事不搞清楚,心里悬着不舒坦。”
田鸡听到要开棺,被谁都麻利,我们三人合力,几乎用尽全力才把棺材撬开,陆乔奢侈已经到了极致,竟然用皇家专用的金丝楠木给自己打了这口棺椁。
推开后我们看见里面一个穿杏黄色平金绣衣服的男人,可看不见正面,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棺材里有这个样子的死人,不是平躺睡在棺材里,而是两手、两膝和头一起着地,爬在棺材中。
“这个陆乔怎么稀奇古怪的,挺尸都和别人挺的不一样。”田鸡在棺材里翻动,应该是没发现什么东西,有些失望。
“五体投地……”宫爵来回看看棺材里的陆乔和对面的龙椅。“他的头正对着龙椅,在棺材中的样子,正好是五体投地的姿势,他……他居然死后都对供奉的人如此恭敬。”
我把陆乔翻转过来,曾经显赫一时的掌印太监,如今只剩下一堆枯骨,只有腰间系着的腰牌上还刻着他的名字。
这个古墓倒是我见过为数不多不合常理的陵墓,看的出陆乔对他供奉的这人极其敬重,即便死后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完全是发自肺腑的恭敬,可惜在墓室和棺椁里我们都没找到有文字记载的东西。
我本想搞清楚陆乔供奉的到底是谁,看来这个秘密除了他之外,谁也不可能知晓。
我瞟见角落中的凌芷寒,对我们所作所为愤愤不平,可又不敢吱声,瞧她一脸憋屈,实在于心不忍,我让宫爵和田鸡帮忙,重新把棺椁盖好。
墓里本来就阴冷,加上刚才掉落下来浑身湿透,衣服还留给凌芷寒包扎伤口,浑身冷的起鸡皮疙瘩,我目光落在被我丢在龙椅上的蟒袍上,走上前把湿漉漉的衣裤脱掉,突然想起还有凌芷寒在墓里,连忙把衣服挡在身前,看了凌芷寒一眼,发现她早把头偏到角落中,一脸秀红一动不动。
“我可不是存心的,你千万别乱想,下墓谁还想着会有女的。”我连忙给她解释,免得再给我扣顶什么帽子。
我穿上蟒袍大小居然刚合适,把玉带一束,顿时感觉都不一样,果然是人要衣装,瞧了瞧旁边的龙椅,这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往上面四平八稳一座,手里顺势把绣春刀握起。
“看看,威不威风。”我大声问宫爵和田鸡。
“你穿着蟒袍坐在龙椅上,搞不搞笑。”宫爵摇头苦笑。
“要不你们都来坐坐,这可是龙椅,天下就一个人能做,多大造化才能登九五至尊的宝座,都来沾沾贵气。”我笑着说。
“没兴趣,那玩意硬邦邦的,坐着膈应也不舒服,这么大的椅子,躺也不是,睡也不是,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惦记,也没瞧见哪儿好。”田鸡又蹲在凹槽边开始往包里装金银珠宝。
“瞧你那点出息,坐上这椅子,天下都是你家的,你还至于拿那点陪葬品。”我白了田鸡一眼。“再说,我就没搞懂,你装这些金银珠宝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