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1 / 2)

“你来。”清一法师向她招手。

绝尘上前,和法师一起进了茶室。

“昨天的茶会很成功,你做得很好。”清一法师淡淡的笑着,眼角的细纹毫不掩饰地跑了出来,增添了几份岁月的恬淡。

绝尘笑了起来,道:“香客们想要的不过其实很简单。”心底片刻的安宁,灵魂暂时的解脱,这些对于她来说不是难事。

“下山游历的事情,你还坚持吗?”清一法师笑着问她。

绝尘倾身,一人倒了一杯茶,道:“想去,但也可以再等等。”

清一法师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水面上的茶叶,道:“你与佛家缘分未尽,不如再多留些时日。”

“这与我下山有何干系?佛在心中,无论身在何处都是归途。”绝尘扬眉,细长的眉毛勾起一个清淡的弧度,倒不像往日那般咄咄逼人了。虽然这山上也不甚安宁,但念经念得久了,总有一两句会让内心平静下来。她早已不记得什么秦家什么太后了,只记得这山间的风、云间的月,以及这枯燥却平淡的日子。

“三日后有场法事要在庵里做,你留下来主持,待法事了结便可下山,如何?”清一法师道。

清一法师于她有恩,若不是四年前她决意留下了无生趣的她,也无今日闲谈论佛的她。

“好。”她笑着应允了下来,反正法事是做惯了的,熟能生巧。

只是此次法事似乎与往常不同,庵里被从内到外清洗了一番,就连深入院墙的枝桠也被小慧一剪子给灭了,更别说往日那些肆意生长的野草。

“这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绝尘站在台阶上,看着面前忙忙碌碌的人们,拖地的、擦柱子的、扶梯子上房的……

“师太,你准备好了吗?”小慧捧着经书跑来。

“一切就绪。”

这场法事让庵里的气氛有些奇怪,从香客即将登门的前一个时辰,庵门前就已经来回冲刷了许多遍,连一向深居简出的清一法师也露了面,静待香客的到来。

绝尘因要准备做法事的东西所以未能与法师一同迎接,自然不知道外面是多大的排场和阵仗。

“她在里面吗?”香客上门了,左右还跟着两位大腿一般高小童子,一男一女,可爱极了。

“在,已经等候多时了。”清一法师双手合十,“善哉善哉,希望贫尼所做之事是对的。”

“对错交与老天评判,现在就让朕谢一次师太。”说完,男子俯身一拜,诚意十足。

“贫尼掐算她前缘未了,故而未能削发,如今看来果真是天意了。”清一法师感叹道。

男子嘴角带着不自然的笑意,微微牵扯,似乎不敢发出太大的悲喜。

“爹,到了吗?”稍稍矮一些的童子拉了拉他的衣摆,示意他让他解惑。

“到了,等会儿你们进去的时候记得要识礼,她脾气不大好,就算凶你们也不要放在心上,好吗?”他蹲下身,为两位小童子整理了一下衣襟。

“很凶吗?”稍稍严肃的那个童子问道。

“不知道对你俩凶不凶,但对我是十分的凶。实话实说,半分未掺假。”

清一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侧开身子让开庵门:“施主请进。”

正堂里,绝尘坐在蒲垫上等待香客的光临。正当她准备念念经打发时间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到了?

她起身整了整衣襟,然后换上一副恬淡的面容,仿佛真的是世外高人一般。

迎着光,三人朝正殿走了过来,中间的那个男的高大威猛,逆着光虽不能瞧清他的面容但也能远远地感受到他的威势。两侧的小的,面容严肃,咬着腮帮子,似乎十分警惕的模样。

绝尘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下去,她认出了来人。

“去。”男子拍了拍两位“童子”的脑袋,示意他们上前。

两只小脑袋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迟疑地抬头看向男子,他坚定地点了点头,给了他们准确的答案。

“嗖——”

两道果绿色的身影同时朝她这边扑来,她毫不设防地被撞到在蒲垫上,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你是娘亲吗?”小郎君问她。

绝尘愣愣地,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娘亲!”同样挂在她身上的小娘子可没这么迂回,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脖颈处挨挨蹭蹭,好不亲热。

绝尘……哦,不,应该是瑶光,她浑身都僵住了。

她离开的时候他们只有小老鼠一般大,不会说话更不会撒娇,可眼前这两人是什么样的?言笑晏晏,对于残忍抛弃他们的人丝毫没有表现出憎恶,只有满满地欣喜,仿佛他们是久别重逢。

她抬头看向走来的男人,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知不觉,九年过去了,从她喜欢上他开始,居然过去了这么久。

“娘亲,你怎么不说话?”小娘子撅着嘴问他,桃子般粉嫩的脸蛋儿上挂满了不高兴。如果瑶光能观察得很仔细的话,会发现她唇上有珠,和她一模一样。

“她太高兴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朱照业半跪在他们的身后,伸手抚上儿子女儿的后脑勺,担心他们因为在瑶光这里受到冷遇而感觉受伤。

“是吗?”恩常怀疑地看向瑶光,眼神里充满了打量。眼前这个女人穿着朴素,不施粉黛,和宫里的人都不一样,很陌生的素净。但他观察得够深,多看几眼便能发现她的眉眼有些熟悉,仿佛在镜子里见过似的。

瑶光恍惚片刻,扶着身前的小郎君小娘子站起来,语气生硬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清一法师是我母妃的故交。”言简意赅,足以表达清楚。

瑶光怔了一瞬,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回吗?”他什么也不必多说,就这样两个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