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晚玉扯扯颜夕的袖子:“哎,你看,那不是你那邻居岳子轩吗?没想到他竟中了探花,还真是深藏不漏啊。”
颜夕自然也认出了岳子轩,面上露出喜色。
“那是自然,岳公子念书时功课便很好,如今能得功名也不奇怪。”
她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声,十年寒窗终究还是有了回报,叫人怎么不欣喜。
不知是不是心中有了感应,岳子轩微微抬起了头,这时他已打马行至一品楼近前,数条□□帕子簌簌从楼上落了下去,仿佛下了一场花雨一般,尽数朝他身上飘去。
便是在这种场景中,岳子轩的视线对上了颜夕的。
颜夕展颜一笑,朝他挥了挥手。小姑娘眸中除了满满的对他的欣然,澄澈的再无其他。
岳子轩心中骤然一痛,他已经做到了功名在身,她却始终都不会是他可以肖想的了。
殿试前几天,他已经听说过那个传遍盛京的传闻,脑中不由闪过花朝盛会时的场景。
淮临候,是那个一身玄衣的男人么?他竟是阿夕的那个夫君?
那个狼心狗肺、狠心抛弃她的男人?
岳子轩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只是那又如何?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听别人说,圣上已经有意为两人赐婚了。
她,不是自己能肖想的了。
即使身穿着梦寐以求的红袍,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却将岳子轩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他愣愣望着颜夕的笑颜,尽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打马而过的瞬间,将头微微低了下去。
从此以后,或该陌路。
程以菱将岳子轩对着颜夕笑的一瞬间收入眼中,面容扭曲可怕。
她都要嫁给别人了,你为何还想着她!
颜夕,她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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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征询过长公主的意见之后,便给淮临侯府和长公主府下了圣旨。因着两人之前算是成过一次亲,此次仅算是再正式举行一次罢了,故此省略了许多步骤,便由钦天监选过一个最近的良辰吉日便定为成亲的日子了。
虽说是最近的日子,也有将近一月的时间来准备。顾泓之近日来却可以说是忙的脚不沾地,除了官场上的事,还要忙成亲一事,有些步骤虽然简化了,但其他该有的一定要有,甚至一定要更加精细才是。
毕竟,这是此生就只有一次的大事。
前段时间花朝盛会发生的那起四品官员被刺杀身亡一事的案件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那日负责巡查的是他手下的玄甲军和掌管京畿禁卫军的盛安侯,这日下面向他禀告了云海十三楼的消息,他便递上名帖去了盛安侯府,准备同盛安侯盛云峥将此事最终敲定。
盛安侯府的下人一路将他引到了书房之中,两人便商谈了起来。
大房海棠院,正是盛韫玉居所。自从赐婚圣旨一下,她便仿佛变成了失了颜色的花儿一般,往日里落落大方、端庄温婉的气质一下消失不见,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阴郁起来。
小丫鬟一路跑着进了正屋,连脸都跑得有些红扑扑的。
”小姐,刚刚我听前院的人说,淮临侯来找老爷商谈公事,如今正在书房呢!“
一听到”淮临侯“三个字,盛韫玉那双沉郁放入眸子里仿佛一下子亮了起来。
顾泓之不是她轻易能够打听到行踪的人,她正愁如何告诉那人那日从流匪口中听来的消息,或许是上天垂怜,给她送来了这个机会。
即使他们从前成过亲,她也不能看着他娶一个已经不洁的女人。
她心中早已认定颜夕被土匪玷污过了,毕竟一个弱女子,被掳到土匪窝中去了还能有什么结局呢?即使她足够幸运逃了出来,也不能改变她早就不洁的事实。
甚至她会想,为何颜夕会逃出来了呢?若是土匪窝还在,她就不会来盛京同自己抢顾泓之了。
如今应该也不算晚,就算圣旨以下,但她告诉顾泓之这个事实之后,说不定会有转圜的余地。
她心中稍稍安定,稍作整装之后便独身一人朝着盛安侯书房的方向去了。
书房之内,顾泓之和盛云峥分两端而坐。
“经我手下之人调查,云海十三楼在盛京有一处据点,乃是隐藏在多宝钱庄之内,盛侯可以派京畿禁卫军去查。”
顾泓之说完,端起手边茶杯淡淡啜饮了一口。
盛云峥微微一惊道:“这等贼不溜秋的江湖杀手组织,洵然你手下竟然也能查到,当真是能力非凡。”
顾泓之道:“盛侯过奖,后续事宜还要劳你多费心。”
他最近忙得很,能找出云海十三楼的一处据点便已算是多出力了,逮人的事并不算是他份内之责,如此便可以告一段落了。
而且,他也不认为盛云峥真的可以抓到云海十三楼的人。他心中无趣的想着,或许此案又是以文书记录上写着乃是一个江湖杀手组织犯案而告终。
盛云峥闻言,眉开眼笑道:“分内之事,算不得费心。”
他又打量了顾泓之一眼,感叹道:“洵然最近好事将近了吧?说来,前两年我还存着将自己大女儿说给你的想法,可惜咱们最终还是无缘做成翁婿啊。”
门外偷听的盛韫玉心思一跳,手下意识的捏紧了衣摆。
顾泓之又饮了口茶,面不改色道:“可能洵然命里无翁缘吧。”
他这话可以说是说的相当不客气,但颜夕父亲颜正卿早早亡故,这么说又叫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盛云峥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口无遮拦,面上有些讪然,不说话了。
顾泓之见正事说完,也没有再呆下去的兴趣,于是便起身告辞,盛云峥要送他,也被他婉拒了。
一路出了书房没走下多远,顾泓之微微蹙了蹙眉,骤然停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