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吹,阁楼檐牙四角垂落的长串美人灯笼随风缓缓飘动,楼内更是处处燃着明灯,是整座王府最明亮温暖之处。
闻擎走进阁楼内最喧闹的书房,见里面聚着七八个小丫鬟,亲热地坐在一处扎花灯,虞华绮则站在桌案前,提笔沾了朱砂,不知在画什么。
“阿娇。”
虞华绮抬眸,见来人是闻擎,立刻放下手中纸笔,往外迎他,“闻擎哥哥,你回来了。”
她朝巧杏使了个眼色,领着闻擎往里走,“可用晚饭了没有?”
“尚未。”闻擎说着,走到桌案前,揭起虞华绮压在灵芝镇纸下的绢缎,见到其上绘着的嫦娥抱兔画样,扬唇道,“阿娇倒是好兴致。”
虞华绮笑容明媚,“我瞧阁楼里有许多薄软的绢缎,想着拿来做花灯定然好看。得空咱们去后院的湖边放吧?”
两人说话间,巧杏已经领着丫鬟们,将晚饭摆在阁楼内。
闻擎净了手,与她一道落座。
“阿娇若想放花灯,今晚便可去。”
虞华绮并不饿,拿着公筷给闻擎布菜,闻言笑道:“那我要多放几盏才好。”
闻擎见她忙碌,给她盛了碗水晶葡萄饮,哄了她坐下。
“放多少都随你。”
虞华绮坐定,喝着甜滋滋凉丝丝的葡萄饮,陪闻擎用饭。
她见闻擎用饭的速度比往常快,不免有些心疼,边给他布菜,边问道:“废太子哪里出了何事,怎么去了这样久?”
闻擎将废太子府邸发生的事一一说给虞华绮听,“皇帝是存心要复废太子的位份。”
虞华绮微微蹙眉,“可废太子德行低劣,犯下诸般恶行,怎配再做储君?”
闻擎同她解释道:“储君的废立关乎国本,废太子已被废,想要复位,没那么容易。以皇帝的心思,大约会暂时先封他一个王位。”
用罢饭,闻擎陪着虞华绮又制了几盏花灯。两人携手,去湖边放花灯。
翌日,朝堂之上,皇帝借由天象之说,恢复了废太子的皇子身份,封其为懿王。
因着懿王的复出,朝局顿时变得更为诡谲,而后宫局势,也有变化。
皇帝爱屋及乌,听了懿王的求情,解除皇后的禁足令。可皇贵妃实在惹人怜惜,皇帝终究没把宫权还给皇后。
为此,皇后和皇贵妃在后宫斗起法来。
皇帝重用懿王,虽并未恢复其太子身份,但恩宠尤胜往昔,一时压倒了齐王和荣王的风头。
满朝文武谁不知皇帝心意,明面上都对懿王毕恭毕敬。
但今时不同往日,齐王和荣王业已势成,懿王再受宠,也再不复往日权倾天下的荣光了。
皇帝为给懿王权势,着意打压了另外两个儿子。闻擎有皇贵妃时时相助,并未伤筋动骨。倒是荣王,被懿王瓜分去了许多势力。
懿王与荣王两兄弟的关系愈发紧张。
齐王府。
昨夜虞华绮玩得痛快,在湖边闹到很晚才回房休息,故而今晨她怎么也睡不够,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她睡得发懵,没有胃口,稍许用了些早饭,估算着闻擎下朝的时辰,换了娇艳石榴裙,等不及地往阁楼外去,想早些见到闻擎。
此刻日光猛烈,且随着金乌高升,愈发晒人起来。
老管事得知虞华绮执意要在外面等,生怕毒日头底下,这小祖宗等出什么好歹,赶紧命人快速搭了凉棚,摆了冰鉴。
虞华绮坐在搬来的贵妃榻上,吩咐道:“再备些茶水,巾帕。闻擎哥哥从外面回来,定热坏了。”
老管事殷勤应喏。
今儿不知为何,闻擎回来得比平日晚些。
虞华绮吃着雪莲果,眼神不住地往来路上瞄,听老管事给自己说闻擎小时候的趣事。
闻擎小时候哪有什么趣事?
偏这小祖宗想听。
老管事只好搜肠刮肚地想。
虞华绮含着半块雪莲果,听得正入神,巧杏笑着小跑来禀报:“姑娘,王爷的车驾已然到王府前了。”
巧杏话音刚落,虞华绮便看到闻擎阔步流星地走过来。
她放下叉雪莲果的银签,下榻去迎,“闻擎哥哥。”
闻擎盯着她,仔细看了眼,见她面色均匀,白里透红,不似受了暑气,才牵住她的手,往凉棚底下走。
“热不热?”他仍有些不放心。
虞华绮摇头,“不热。”
她递去清凉的湿帕,让闻擎擦汗,又取出随身带着的伤药,给闻擎脸上的印痕上药。
在场的,从老管事到丫鬟们,皆敛眉垂首,不敢多听一句,多看一眼。
闻擎坐在榻间,微扬着头,任她沾了药膏,在自己下颌处施为。
虞华绮涂着药,忽而想起件事,“闻擎哥哥,你手臂上的疤痕,可用过药了?能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