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1 / 2)

闻擎心念微动,时至今日,太皇太后才复提此事,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贵太妃腹中,有着先帝的遗腹子。

太皇太后知晓,此言一出,闻擎便不能再掌控全局,因此笑道:“你将贵太妃送往皇陵,却是方便了哀家。贵太妃有孕三月余,胎象稳固,已被宋家暗中保护起来。”

闻擎不动声色,轻蔑道:“贵太妃怀的,仅是个不知男女的胎儿,能否顺利诞生,亦未可知。太皇太后凭此,便想向朕叫板,未免草率。”

太皇太后笑得愈发开怀,“哀家说贵太妃怀的是男胎,那贵太妃怀的就是男胎。闻擎,朝中未必人人都服你,你猜猜,若男胎诞生,哀家又拿出先帝遗诏,会发生何事?那贵太妃的母家靖国公府,可与宋家不同,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届时,定会举全力,簇拥新帝上位。”

当初闻擎将贵太妃送往皇陵,靖国公府没有反对,一是因为贵太妃乃庶女,不得疼惜,二是因为靖国公府预备送嫡女入宫为妃,再续荣耀,不愿为此得罪皇帝。

但若贵太妃有先帝遗腹子,还有先帝遗诏,事情就不同了。

靖国公府但凡有点野心,就定会选择做幼帝的母族,凭此权倾朝野。

闻擎对此并不担心,先不论靖国公府是否真有能力推翻他,单论太皇太后,就不会轻易交出先帝遗诏。

先帝遗诏一出,即便靖国公府成功迎幼帝继位,那得势的也是庄氏一族,宋氏占不到半分便宜。

“皇祖母,您若真想扶持贵太妃腹中龙胎,便不会选在今日,告诉朕此事。”

太皇太后见闻擎通透,颔首承认道:“哀家的确没有决定好,是否要扶持贵太妃之子。今日请皇帝来,只是想要皇帝知道,你想坐稳皇位,就必须尊重哀家,必须让哀家满意。”

闻擎乃天子,君临天下,乍然被人如此威胁,薄唇收敛,眼底皆是深深浅浅的杀意。

太皇太后忍着胆战,警告道:“哀家虽困在皇宫里,但遗诏和贵太妃却是自由的,若哀家出事,遗诏和贵太妃会立刻出现,直逼皇帝的龙椅。”

闻擎倏而笑了,眼底杀意皆化为无形威怒,“皇祖母也太看轻朕了,即便朕杀了皇祖母,他们此刻立即回宫,又能如何?怀胎难产,母子俱亡的实例难道少见?若他们隐忍不发,待男胎诞生后再回宫,那最后吃肉的也是靖国公府,与皇祖母的宋家何干?”

他突然提及宋家,戳中了太皇太后的软肋。

太皇太后脸色难看,但还是坚持道:“无论如何,只要遗诏在,你的皇位永远不能稳固。”

闻擎仿佛被说动了,沉吟半晌,道:“皇祖母想用先帝遗诏,换什么条件?”

太皇太后见闻擎松口,拨弄佛珠的手顿住。

“哀家要皇帝保宋氏百年荣光。”

闻擎低嗤,似乎在嘲笑太皇太后的异想天开,“宋家一群酒囊饭袋,还想要百年荣光?十年之内,不败光所有家业,便实属难得。”

太皇太后虽对自家情况心知肚明,但陡然被嘲讽,依旧挂不住脸面,勉强道:“所以哀家请皇帝来,就是想问一问皇帝,明年开春选妃,预备纳几个宋家女儿。”

她话音刚落,闻擎忽而回忆起,前次寿安宫发生的事。他顿时了悟,当时太皇太后困住虞华绮,是想借此行何事。

他看着太皇太后,目光深邃冷厉,“哦?”

太皇太后不解其意,只能咬咬牙,把话说完,“宋家姑娘,皆是文静乖巧的性子,皇帝只需给她们封个妃位或是嫔位,让她们诞下一儿半女,如此,哀家便能安心合眼,将遗诏带入黄土。此外,她们绝不敢威胁中宫皇后与嫡子的地位,皇帝尽可放心。”

闻擎薄唇轻启,“朕记得,宋家这辈已经没有嫡女,皇祖母说的,可是那堆庶女?”

太皇太后亦知庶女身份低微,但她没有别的选择,“庶女低微,不敢生僭越之心,不会存害人之意,才能与皇后和睦共处。”

她知道,闻擎定会答应,毕竟以闻擎的实力,一时尚铲除不了靖国公府,而皇太妃和遗诏的下落,闻擎一时三刻,也难以寻到。

闻擎看着太皇太后胸有成竹的模样,冰冷地扬起唇角,命令道:“太皇太后病中寂寞,传召宋氏庶女,入宫陪伴。”

他虽没有立刻封妃,但将人传召入宫,已经是松动的先兆。

太皇太后没有逼得太紧,她有把握,只要闻擎寻不到贵太妃和遗诏的下落,不出几日,定会回到寿安宫,答应册封宋女为妃。

“再有半月,便是年节了,彼时封妃,吉祥喜庆,皇帝觉得如何?”

闻擎眸光若刃,“朕觉得很妥当。”

言毕,转身离去。

昭阳宫,含章殿。

虞华绮酣梦方醒,宣了褚鲛进殿,给自己请脉。

“皇后娘娘无甚大碍,臣开几剂补药,辅以药膳,几日内便可复元。”

闻擎回来时,恰好赶上褚鲛请完脉,他瞬间收到褚鲛看禽兽般的眼神,“陛下血气方刚,可皇后娘娘体弱,禁不得折腾,这几日,陛下还是收敛些为好。”

褚鲛说得直白,亦说得理直气壮。

他虽瞧着性情古怪,但在掌权者面前,却极会讨好,也极知道分寸。譬如此时,指责皇帝看似是大逆不道,但皇帝最宠爱皇后,因此,皇帝非但不会怪罪他,还会赏他。

果然,闻擎毫无怒意,看着虞华绮的目光,反有几分愧疚。

虞华绮原该与褚鲛统一战线,共同谴责闻擎的禽兽行径的,但她见闻擎低落,顿时心生不悦,凛声朝褚鲛道:“你先退下。”

褚鲛万万没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拍错马屁,怔了一瞬,赶紧退出含章殿。

闻擎见状,眼角眉梢蕴着笑意,陪虞华绮说了会话,扶她起来用午膳。

虞华绮尝着奶白的鲫鱼汤,好奇道:“闻擎哥哥,太皇太后请你去寿安宫,所为何事?可是苛责我早晨没去朝见?”

闻擎担心影响她的食欲,没有立刻回答,待她用完饭,开始喝乳酪,才将事情一一道出。

虞华绮听着,只觉得乳酪都不香了,蹙着黛眉,搁下瓷勺。

闻擎舀了勺乳酪,边喂边哄,“我应承太皇太后,只是缓兵之计,为了稳住她,绝不会真纳妃妾。半个月很久,足够我寻出遗诏和贵太妃的下落了。”

遗诏或是皇太妃的龙胎,只要毁去一样,便可高枕无忧。

虞华绮仍忧虑,“太皇太后历经多朝,定有些不为人知的势力,万一你没寻到,岂不是……”

她酸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