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2 / 2)

观礼的各家夫人都开始说起了恭喜的话,便连长公主眼角都笑出了浅浅的纹路。

沈晚点头看了看身上红色的礼服裙衫,略微有些不自在。就在此时,一个容貌昳丽,打扮得格外华贵的女人走了过来。

沈晚眼皮一跳。

“三弟妹。”虽然这声音里含着笑,落在沈晚耳朵里却怎么听都有种不怀好意的味道,“哎呀,看我,你和三弟还没成亲呢。”

沈晚略一琢磨,就知道眼前人的身份——成王妃。眼下平王被废,顺王出京,这皇位最有利的竞争人便只剩下了成王和陆湛,成王妃凑过来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沈晚暗暗警惕起来,规规矩矩地福身行了礼。

成王妃笑盈盈地就想搀她,却不妨身旁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见过王妃娘娘,长公主让我来请沈小姐过去一见,还请王妃原谅。”和那双漂亮的手极为不同的是,这小太监的声音却极其难听。

成王妃虽然尽量克制,却仍是露出了点厌弃的神情:“行,你去吧!我晚些再找沈小姐说话。”

沈晚松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行了礼,跟着这小太监就往后院走。她心里揣着点事情,披上斗篷往外走之后思绪便有些散漫。

引路的小太监一开始还只是偷偷摸摸地看她两眼,见她走神之后目光便放肆了很多。

被盯着看了一会儿,沈晚也回过神来。她看了眼埋头引路的小太监,又看了眼周围熟悉的景致,不由哑然:“长公主殿下她……在我的院子?”

小太监摇头:“主子踪迹,奴才不敢探知。”

沈晚满心都是违和感,她隐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便想要诈他一诈,结果却没想到这小太监回答得挑不出半分错来。暂且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沈晚抿住了唇。

小太监也没再说话,两人一路安安静静地回了院子。

沈晚一脚刚踏进院子,就听到了一阵巨大的声响,她没顾上身旁的小太监,急匆匆地走到屋子门口,一伸手推开了房门。

屋里却是一片狼藉,桌子侧翻,满地都是碎瓷片。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地上扑棱着,见到沈晚进门便高兴地叫喊起来:“小姐好美!好美好美!”

身后又脚步声传来,沈晚一僵,这才记起来还有个外人在。她伸手想提起那鸟笼子,却被人抢了先。

那小太监手指一扣便抓住了八哥的一对翅膀,指尖一勾又将笼子提在了手上。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做下来不过短短的片刻时间,沈晚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那八哥不满地开了口:

“疼!疼呀!王爷!殿下!你弄疼我啦!”

沈晚豁然抬头,发现那小太监半低着头,整个人似乎都僵住了。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晚的目光在那双漂亮修长的手上多停留了片刻,终是没忍住,眼角微微弯了弯。

第36章

沈晚万万没想到, 陆湛居然有一天会扮成太监, 拆穿他的还是一只就会胡言乱语的八哥。轻咳一声,即便已经尽力忍耐,沈晚说话的声音里依旧不自觉地带上了点笑意:“您怎么会过来?”

怎么想, 陆湛都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然而更让她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

陆湛牢牢捏着那只八哥, 除了最开始的怔楞, 再也看不出异样。他双指一扣捏住八哥的嘴, 又随手一握,那八哥便被团成了一颗毛绒膨松的煤球, 安安静静的模样半点也看不出来方才的嚣张。

随后, 陆湛不慌不忙地拱手行了个礼, 一副坦然的模样解释道:“小姐折煞奴才了,奴才命贱, 着实担不起您这句敬称。”

沈晚忍着笑, 抬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刚用厚重的毛领子遮住唇边的笑意,便看到陆湛的嘴角往上勾了勾。她手一顿,都顾不得数落栀初了, 又生出了一种恼羞成怒的情绪。

偏偏陆湛还在那里披着身太监皮, 冠冕堂皇地演着戏, 小声劝她:“小姐, 外面冷, 还是快些进屋吧!”

沈晚的这点小火苗立刻蹿了起来, 她心里冷笑一声,决定顺着陆湛,只当是真的没看出来他的身份,接过剧本就顺着他演戏:“长公主说让你送我回来?”

陆湛点头:“殿下是这么吩咐奴才的。”

也不知道陆湛是用了什么法子,他的声音不但没有往常清朗,甚至连他手里的八哥都比不上。沈晚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发现陆湛似乎是让人给他花了妆,相貌也从万里挑一的俊朗变成了普普通通。

见陆湛一副胆怯谦卑的模样也不敢抬头,沈晚便也坏心眼地打量够了才心满意足地开口:“长公主可说了让我回来是所为何事?又可曾说让你去何处寻她?”

陆湛一怔,倒是没想到沈晚会问这个。但为了守住一个谎言就要用另外一个谎言去圆,陆湛是个聪明人,倒是没继续扯谎,摇头给了否定的回答:“禀小姐,不曾。”

沈晚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看了眼陆湛小心规矩的模样,强压下笑意,故作淡然地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进屋待会儿吧,等长公主离开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寻你。”

说完,沈晚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抬脚往屋里走。

陆湛站在门口,踌躇一会儿,终究不放心沈晚和一地的碎瓷片待在一起,再加上他对沈晚住的屋子也有着浓重的好奇,便也跟了进来。

沈晚心里的那点羞恼早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戏瘾发作的感觉。想了想,她吩咐道:“将桌子扶起来,把八哥放到上面,你先去处理下地上的瓷片。”

陆湛低眉敛眼:“是。”

因为陆湛的表情控制得极好,使得沈晚少了许多看戏的乐趣,但这种配合演戏的感觉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尤其是在看到陆湛装出一副小太监的样子,却连扫把惯常放在哪里都不知道,捏着根鸡毛掸子在那里对着一地瓷片无能无力地干瞪眼时,这愉悦的情绪更是如滚雪球一样成倍地增加。

沈晚将脱下来的斗篷放到一边儿,拣了个软凳坐下,一手支头就那么看着陆湛在那用着根可怜巴巴的鸡毛掸子扫瓷片。就这么看了快一盏茶的时间,沈晚实在是受不住了,忍笑偏过了头。

——瓷片太硬,鸡毛太软,陆湛收拾起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徒劳无功。那些碎片该怎么躺在地上还是怎么躺在地上,移动的位置估计连一寸都没有。

陆湛耳聪目明,自然也听到了沈晚苦苦压住的笑意。他本来还挺闲适,到后来盯着瓷片的目光也越发不善起来。手上一挥,他又甩了一下鸡毛掸子。

这次他用的力道大了些,陆湛本来以为这次那些瓷片总该乖乖服软,却没想到瓷片是动了,两根凌乱的鸡毛也被卡在了瓷片之间。

这下沈晚是真的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陆湛本来都黑了脸,听到她的笑声又一顿,面色立刻放晴了。他到这时候总算是看出来了,他家小姑娘这是在变着花样地折腾他呢。若是放在别人身上,陆湛定然早就生气,但面对沈晚时,这本该怒火中烧的情绪便转变为了一股子甜意。

无奈地叹了口气,陆湛微垂的眼里含着点笑意,让鸡毛掸子一扔,直接伸手就准备去捡那碎落的瓷片。

沈晚看戏的心思一淡,这下坐不住了:“等等……出门往西的偏房里有扫帚。”

陆湛动作一顿,这下子心里那点浅浅的甜意更重了,令他甚至有种想言明身份再和沈晚光明正大相处的冲动。但好在他及时按捺住了,未免情绪不稳时控制不好声音,他也没开口,低头行了礼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