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的火鸟,矫健的游龙,威严的白虎,每一个图案看似随意排列,仔细看却能发现,它们分占在各自的方位,火鸟位南、游龙朝东、白虎坐西,各司其职,各守其位,看似毫不相关,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嘶!我的妈呀!这这这,这什么婚袍啊?!那那那,那该不会是朱雀吧?!”双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盯着面前的婚袍,她见过以古典的婚礼,那是老祖宗的东西,在如今也不是没人采用这种婚礼的行事,但,她还真没见过谁在婚袍上印上了朱雀的图案,还有其他的,那,那些。
“那是朱雀,旁边的该不会是青龙吧?!”没错,若是平时他们或许还不会一下子就想到这上面去,可他们都见过赤羽轩的赤红色朱雀翡翠,这婚袍上的朱雀和那枚赤红色朱雀翡翠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他们自然是不可能认错,而能和朱雀并肩的龙,就只有青龙!
“所以,剩下的是白虎了?!”一个个人觉得玄幻了,一双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栩栩如生的图案,反驳的话在此时怎么也说不出口,明明从未见过婚袍上印有这些图案,可偏偏当这些图案一同出现在这件婚袍上时,却莫名的觉得自然而然,就仿佛它们天生就在上面似的,那是抹不去的痕迹。
视线再转向最初看见的图案,红色的婚鞋上,青龙、白虎、朱雀,所以,这便是玄武了?
一行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明明只是图案,不知为何他们却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缓缓流动在周围的空气之中,然后,在众人反应过来时早已经被罩在了其中,密密麻麻,无处遁形。
想要抬手触碰,手尚未伸出,心下竟诡异的觉得是亵渎,额头上有汗珠滴落,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无形中某种条件反射,然后,再望过去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余下的只剩下了惊叹震撼。
一声声惊叹的声音早已经被隔绝在了脑后,清亮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件瑰丽的大红婚袍,她能感受到从朱雀上传来的炽热,能感受到从青龙上传来的威压,能感受到从白虎上传来的威严。
抬手,触碰上展翅高飞的朱雀,赤红的火鸟在此刻清晰的绽放在眼中,朱雀一灵的灵气波动是如此的真实,指尖一一划过,一点一点,带着心潮下一波高过一波的心悸在婚袍上游走,青龙一灵、白虎一灵的灵气波动一一传来,不容置疑!
顾子安狠狠地闭了闭眼,整个人浑身紧绷,紧闭的眼眸遮住了眼中翻滚的浪潮,她从未想过,他会为她准备一番这样的婚礼,她以为她此生无缘,她以为这将是她一场熟悉又陌生的婚礼,说是熟悉,是因为她从那一魂一魄上知道了这个时代的规则,说陌生,只因始终不是她最熟悉的大婚形式。
可她偏偏没想到,他会为她求来了她所熟悉的婚礼,即便这场婚礼中不再有娲族,她却知足,只因,有他。
这件婚袍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
她想,绝无可能是在商定时间后才开始,他们商定时间后只不过才两三个月罢了,怎么也不能赶制的出来,他,竟是瞒了她这般久。
清亮的眼眸猛地睁开,有水光波动一闪而逝,瑰丽的婚袍加身,以往淡然的气质在陡然间转变,精致的面容带着从未见过的铿锵之意,眉宇间竟显傲气,可偏偏每一处又带上了丝丝柔情,不但不觉得怪异,配上这瑰丽的红,反而更显了这喜色,这才是——大婚!
一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穿上婚袍的顾子安,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却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明明他们刚刚还在想着这婚袍好看是好看,震撼也足够震撼,但恐怕没人能驾驭这件婚袍,毕竟刻青龙、白虎、朱雀的婚袍,试问谁能压住这其上风采?
可偏生,就有这么一个人,不仅不被这些风采夺去了光芒,反而让其成为了点缀,显得更加的光芒四射,神采奕奕,神圣而缥缈,那眉眼间的傲气与柔情交相辉映,天下为之动容。
“啧、啧、啧,不错不错,还别说,这婚袍还真适合子安。”魏谦一边绕着顾子安左看右看,一边连连点头,心下的震惊一次比一次强烈,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是量身定做,仿佛除了她谁也穿不出这婚袍的风采,不,甚至,他还有种感觉,就好像是,除了她,谁也不敢穿!
“没错没错!”颜小菜在震撼过后也瞬间回过神来,大大咧咧的嬉笑着,“不过为什么这婚袍上有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却跑在了婚鞋上?”
一行人也觉得奇怪,不过却觉得这样貌似更加合适,具体为何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子安微微一笑,清亮的眼眸泛出丝丝柔情,看着镜中被精心装扮后在自己,看着那被父母亲手戴在自己头上的凤冠,听着耳边的话,但笑不语,她知晓为何玄武放在了婚鞋上,只因,玄冥一灵是管辖冥线,通往的是地下,所以这个位置是最为合适。
她齐声,在欢呼雀跃声中看着不知何时铺垫在门外的红毯,一条宽宽的红毯从大门处一直往外延伸,穿过绿油油的草地仿佛要永无止境的延伸下去,她知道,红毯的那头便是他。
原本,她不解他为何选在了山庄,按理来说,男女双方,傅恒之在傅家,她在顾家,父亲现在在代管顾家本家的产业,也经常住在那儿,在婚礼之前顾老爷子便提让她去顾家备亲,说的话也算是合情合理。
毕竟她见父母在京城有地方住,便没有再另外办置房产,若是不在顾家本家备亲,那便只能回上宣市了,怎么想也都不现实。
可偏偏,傅恒之却选在了这处度假山庄,既不是顾家也不是傅家,让她住的地方也不远,她知道,这红毯过去不过千米之遥,虽未有红妆十里,他却给了他能给的全部。
脚步踩在柔软的红毯上,每迈出一步,她都能感觉红毯下松软的土地,清新的带着泥土的芳香,这是自然的味道,她能听见远处的鸟鸣,能听见树叶上滚落的露珠,能听见远处人们嬉笑的声音,能看见陪伴在自己身边一张张笑脸,每一步的景色尽收眼底,均是这一生最珍贵的回忆。
她听见了惊叹声、震惊声、惊羡声,迎着一道道祝福的目光,听着一声声祝福的话语,她知道,她已经从红毯的那头走了过来,视线望去,前来的宾客都是平日里关系好的人,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在眼前划过,为情不为利。
“咦!这两边怎么有这么多花骨朵?”
双妍疑惑的看向四周的花骨朵,一双眼睛左瞧右瞧,仿佛是想看出别的什么来,最后失望的重重叹了一声,出口的声音中满是可惜,“不是吧,我还等着看大帅哥会将这儿打扮成什么新奇的样子了,怎么全都是花骨朵?”
“还真是,我还从没见过谁的婚礼没有鲜花,全都是花骨朵了。”
虽说这成放射状围着婚礼台的花骨朵看着也别有一番风趣,但怎么看都感觉少了什么似的,毕竟他们刚才看见子安婚袍的时候,那种震撼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所以理所应当的觉得,婚礼现场怎么也该布置的同样出彩才对。
听见声音,顾子安从寻觅的人群中回过神来,顺着目光一瞬间看见了围着婚台呈放射状的花骨朵,排列的很是有层次感,一眼望去,心下瞬间了然,这儿花骨朵虽多,但细细数来一共却只有四种花骨朵。
清亮的视线穿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记忆中的片段在此时涌上心头,眼眸中泛起道道水光,心间酸涩,顾子安微微扬起头来,抑制住那突然袭来的情绪,是酸是涩还是伤。
她知道为何他放的是这些花骨朵,女娲抟土造人,如今自然是不可能,但女娲血肉化为世间万物滋养大地,每一处都于娲族息息相关,娲族灵女大婚,也算是一个昭告,一个交代,这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便是给予的回应,可她更知,这花骨朵今日是开不了花了。
娲族除了她已然不在,如何还能再次开花?
一道灼热的视线打在了身上,顾子安猛地回过神来,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台上的人,同款的大红婚袍,瑰丽的色彩映衬着冷峻的脸庞,英挺的线条在此时无比的清晰,每一处都如雕刻般撞入眼中,一笔一划都是她熟悉的眉眼英挺的步伐是她熟悉的人——傅恒之。
她第一次看见他穿大红的衣服,黑衣的他如暗夜中的王者,铁血手腕,手握铁骑,白色的衬衫,他如上流社会的贵公子,优雅高贵,绛紫的色泽,他举手投足间都带出丝丝蛊惑的气息,引人犯罪,她曾说,军装是他最适合的颜色,如今,她却要说,瑰丽的红袍却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只因,那眉那眼,薄唇上牵起的笑,每一处都带出了无限的深情,溢出了满满的暖意,她在那双淡棕色的眸子中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在场的人不少,却独独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她从未见过他笑的如此开心,周围都是欢快愉悦的因子,带着满满的满足与眷恋,就好像他在此刻拥有了全世界,就好像,他的全世界在今日彻底填满,从此,别无他求。
手被递出的那一刻,一双大手毫不犹豫的握住,指尖是熟悉的温度,是让人心安的感觉,鼻翼间满是淡淡的薄荷清香,沁人心脾,她听见父亲在与傅恒之说话的声音,她却听不清说了什么,只听见场中响起的雷霆般的掌声,清亮的眼眸贪恋的描绘着他的轮廓,满肚子的话在齿间徘徊,却不知要说什么。
“……子安。”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在今日格外的好听醉人,傅恒之抬手,宛如艺术家般修长完美的手一点一点触碰着顾子安的眉眼,眼底带着无限的深情,藏也藏不住。
“……你是我的。”他抬手,帮她戴上今早取下来的戒指,带着琉璃心火的对戒,是他们经历了生与死才缔结了今日的缘。
顾子安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感受着戒指一点一点戴上的过程,是责任,是幸福,是她这一生所求,她低头,看着重新戴上的钻戒,嘴角有几分无奈有几分感慨。
犹记得她昏睡醒来,整整十二个月,明明戴在中指上的订婚戒指却戴在了无名指上,那一次,是在他看不见希望,眸底只一片漆黑之时,而这一次,是她站在他面前,她能看见他薄唇弯出的笑,他能感受到鲜活的她,这是,他与她之间新的开始。
她微微一笑,伸手,执起盒中的另一枚钻戒,眼眶发酸,指腹摩挲着这枚她定制已久的钻戒,她本想着若是从r国回来,她便亲自取来为他戴上,却不想,本该由她取来的钻戒却是由他自己取来,本该由她帮他戴上的钻戒,却是由他自己戴上。
她不知他当时是何种感受,可即便不知也能猜出一二,她是他的全世界,她倒了,他要如何?
她见过那双眸中的光彩褪去,只剩一片片灰白,世间再无任何色彩,只一想到那种压抑无望的情绪,心下便一下一下揪着疼,为他,心疼。
看着手心骨戒分明的大手,同款的钻戒缓缓地戴了上去,她知道,那锁在他无名指上看不见的某处,刻有一个恒字,既是他的恒,也是永恒的恒。
“这一次,该是我为你戴了,是真的。”她与他一起走到了今日,他与她由着这两枚戒指牵出了一条红线,彼此再不分开。
大手微颤,傅恒之猛地攥紧,十指相扣,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