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言罢,她扫了桌上一眼,藕臂轻伸,夹了一筷子菜肴放在了于成钧面前的盘子里。

陈婉兮向于成钧轻笑“这道虎皮尖椒酿肉馅儿,是府里厨子的拿手名菜。今日王爷回来,妾身特特吩咐的,为王爷接风洗尘。”

于成钧扫了她一眼,便垂眸看着自己盘中的菜肴。

这所谓虎皮尖椒酿肉馅儿,便是拿整枚青尖椒,掏空内里,填入调好味的肉馅儿,入热油炸制而成。

陈婉兮夹给他的,便是一整枚的青椒。

碧莹莹,油汪汪,散着刺激的辛辣气味儿,直冲鼻腔,令人几欲喷嚏,不吃便晓得这道菜必定分外的刺辣。

陈婉兮素来衣食考究,一日三餐断不肯马虎,王府中掌勺的主厨,还是她自京中一处大酒楼里硬挖来的。

这道虎皮尖椒,是这府中厨子的拿手名菜不假,但他初进王府那会儿为讨王妃欢心,曾使尽浑身解数烧了这道菜出来,却把陈婉兮辣的足足喝了三大碗茶才缓过劲儿来。自那之后,这道菜便再不见上桌了。

今日也不知是怎的,鬼使神差这厨子竟又烧了这道菜上来。陈婉兮入席那会儿,心里还诧异了片刻,但既出了这档子事,索性借题发挥了。

于成钧既然自找不痛快,那她客气什么?

于成钧睨着陈婉兮那似笑非笑的俏脸,艳丽的眼角似满是挑衅之意,她这是当自己不敢吃么?

他扯了扯唇角,夹起那枚辣椒,竟整个塞入口中,大嚼起来。瞬间,那刺激的灼烧感盈满了口腔。

陈婉兮瞧着他额上沁出的细密汗滴,那古铜色的脸上也泛出了一片潮红,不觉笑意更深,侧首吩咐杏染倒茶。

杏染快步上前,倒了满满一碗茶,双手捧给于成钧。

于成钧接了过去,一饮而尽。

陈婉兮下颌轻扬,正欲说些什么,于成钧却猛然喝了一声“真好痛快!”

陈婉兮一怔,却见于成钧长舒了口气,笑道“这菜滋味儿足,甚合本王口味!王妃果然治内有方,本王才归府,这衣食各处无不井井有条。往后,本王的事,便都交由王妃打理了。”

陈婉兮见整治不成,反被他将了一军,脸上倒也没显露出什么,不过淡然一笑“王爷吩咐,妾身自当听从。”一言罢,便吩咐杏染桃织斟酒。

于成钧满眼看着她行事,莞尔不语。

她在恶整他,他怎会不知?然而她也未免太小看自己的丈夫了,他是沙场阵里闯出来的人,怎会怕一个小小的辣椒?

再说,这是她亲手夹给他的菜,莫说是一枚辣椒,便是穿肠毒药,他也能眉头不皱的吃下。

而后,把她也一道拖下去。

对这个女人执着之强,于成钧自己都有几分诧异。

他搔了搔眼角,瞧了一眼正低声嘱咐事宜的陈婉兮,心中忽然笑了一下这道菜,还当真挺对他胃口的。

琴娘在旁看了半晌,只觉得讶异非常,尽管她不懂大户人家里的什么规矩章法,但也分明感受到了这一对夫妻之间的刀来剑去。

莫非,这豪门公府里,都是这等情形么?

席间,于成钧果然只吃陈婉兮亲手布的菜,临了竟还然让她亲手盛了一碗春笋野鸭汤。

陈婉兮至始至终面上都挂着一抹浅笑,似是全不在意。

一顿接风的团圆宴,就这么过去了。

吃过了午饭,陈婉兮径自回房,依着往日惯例,这会儿她该哄着豆宝午睡了。

回到房中,奶母章氏将小世子抱了出来,陈婉兮接了过去,轻轻哄着。

豆宝伏在她怀里,将睡不睡的。

杏染走来报道“娘娘,午间宴席用的器皿都收了起来,一件儿不缺。”

陈婉兮微微颔首,头也不抬的道了一句“王爷既说琴姑娘在咱们这里不方便,你便走一趟,讨个示下,看将她挪到哪里去。”

杏染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了几分急切神色,上前两步道“娘娘,这王爷忒不成话了。他带人回来也罢,竟还当众驳了娘娘的面子。往后,娘娘要怎么管人?依我看,既是王爷说了她在这里不方便,不如顺水推舟,索性把她迁到府上东南角的听雪轩里去。那边偏僻,离咱们这儿又远。就是王爷定要去,娘娘也眼不见心不烦的。”

她声量略高了些,豆宝本就不大想睡,这一下便清醒过来,伸着胖胖的小手,捏着他母亲颈子里的璎珞圈玩了起来。

陈婉兮心头不悦,瞥了杏染一眼,淡淡说道“谁告诉你,我心烦来着?我有什么可心烦的?王爷愿到谁屋里睡,那是王爷自己个儿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心烦?!”

她这话,带了几分微微的呵斥,虽是不重,但熟知她脾气的杏染,还是立时便跪了“婢子说错话了,请娘娘责罚。”

陈婉兮当着孩子面前不肯说重话,在屋中来回转了两圈,方说道“你拜了梁嬷嬷当干娘,这事儿我全都知情。这是你们的私情往来,我也不过问。但你需得记着你的本分,别越了矩。不然,我也顾不得主仆情分了。”

杏染垂首,闷闷的答应了。

陈婉兮看着她的样子,晓得这丫头其实没有坏心,不似柳莺那般一肚子心机,也自觉话重了些,便道“午间余了一盘鸡丝炖燕窝没有动,你便拿去吃罢,算作个加菜。吃了饭,就去王爷那边问问。”

杏染是个率直的脾气,顿时又喜笑颜开。正要应声,门外却传来一声“不必去问了,本王来告诉你。”

陈婉兮当然晓得这一声,她转了个身,果然见于成钧迈步进门。

杏染正跪着,见王爷进来,不好起身,只得转了个身子,朝着于成钧磕了个头。

于成钧没有瞧她,看着陈婉兮怀里的孩儿,挑眉道“这便是爷的儿子了吧?果然生的好,虎头虎脑的。来,叫我抱抱。”说着,便伸手要抱。

陈婉兮心里有些不舒坦,但于成钧是豆宝的生父,她当然不好拦着,便要将孩子抱过去。

熟料,豆宝扭头看了于成钧一眼,许是眼前突然冒出来个从未见过的壮汉,心里害怕起来,又扭过头去,双手搂着陈婉兮的脖子,咿咿呀呀的哼着不叫他抱。

于成钧眼见此景,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他适才在门口听了几句,陈婉兮怎么管教奴才他不放在心上,但那口口声声全不把他放在心上的言语,着实惹恼了他。他本是压着火进来的,还没张口,先一眼瞧见了这个从未谋面的儿子。满心狂喜之下,那份怒火已逐渐熄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