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1 / 2)

想想也是,陈婉兮那个高傲的性子,怎会先向他低头?

他发了一会儿呆,越发不是滋味儿,自怀中又摸了一串钱出来,放在案上:“这些酒菜我吃不惯,你拿了钱到街上铺子里打两壶烧酒来。记得,越烈越好。余下的钱,随意买些蚕豆花生牛肉之类的下酒菜就是。”

玉宝本想说些什么,但又畏惧这煞神一般的王爷,便将钱袖了,收拾了碗盘低头出去。

他才走到廊下,忽见柳莺立在一株翠柏底下,呜呜咽咽的抽噎着不止。

柳莺出了屋子,快步走到这地方,眼见四下无人,便觉支撑不住,将托盘搁在一边,捂着嘴小声哭泣起来。

肃亲王,居然如此待她!

当年的事情,他既然还记得,自己便当他还是有那么几分情意在的。

打从知道了陈婉兮要嫁来,她心中便生出了希冀。这将近三年的时光,他寄来的信,陈婉兮待看不看的,全然不放在心上,唯有她将他的一切记得分明。他的口味,他的喜好,她全都牢牢记在心底。

得知他即将回府,她的盼望日益的热烈起来。他回了府,王妃依然是那样冷淡对他,他倒全不放在心上,依旧热脸贴上去。

自己这一腔情意,于成钧居然践踏如粪土!

王妃根本不在意他的饮食起居,自己特别留意着他的衣食,好心送来了他爱吃的酒菜,他竟然这般折辱她!

柳莺虽是个奴才,可自小到大还从未受过这等羞辱!

“柳莺姑娘,您怎么在这儿呢?”

冷不防的,玉宝在后头问了一句,柳莺顿时打了个激灵,胡乱抹了两把脸,说道:“没什么,方才有个蜂子扑在头上,我险些被蛰了,就拌着了。”

玉宝瞧她满面泪痕,自是不信,但也没多问,只说道:“王爷还在气头上,仔细他待会儿出来又呵斥你,还是快走吧。”言罢,他抬脚想走,顿了顿还是停下了,又添了一句:“柳莺姑娘,我劝你一句,往后这些活儿还是少干吧。王爷的衣食,自有娘娘照料,你操这份心干啥?爷恼的了不得,适才给了我钱,叫我出门打酒去呢。”这话说完,他便真的去了。

一面跑,他一面摇头叹息:柳莺姑娘这一遭,可真是马屁拍在马脚上了。那马尥蹶子,怎么能不踹了她?

柳莺立在树底下,望着那书房想着那屋中的人,满面阴沉。

这个男人,居然宁可打发小厮出去买酒食,也不肯吃她送来的东西!

书房里闹腾的这会儿功夫,陈婉兮已招了相熟的太医来府中看诊。

太医为豆宝诊过,皱眉不语,只是捋着须子。

陈婉兮见他这副神情,心中着实慌了,问道:“王太医,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妾身并不是讳疾忌医的人。是不是,是不是孩子有什么不好了?”话至尾处,竟微微颤抖。

那王太医连忙说道:“娘娘多心了,这倒不是。小世子身子康健强壮,很是平安。正因如此,小医才踌躇不已,实在瞧不出小世子到底有何病症。”

陈婉兮听了他这话,心中石头方才落地,脸上带了几分笑影,问道:“王大人,您精擅小儿科,您说不打紧,妾身也就放心了。只是这孩子见了王爷,总是惊哭不止,妾身实在不能明白到底什么缘故。”

王太医便问道:“娘娘是说,小世子并非时常惊哭,只是见了王爷便如此?”

陈婉兮颔首道:“不错。”

王太医遂说道:“这般,小医倒有些推测。这小儿啼哭,也并非全是孩子生了病痛,比如他看见了什么令他惊恐的物事,又或者什么气味儿令他不舒服了,也会啼哭。”

陈婉兮奇道:“便是连气味儿也会么?”

王太医颔首道:“娘娘可曾听过压胜之术?”

陈婉兮颔首道:“巫蛊之祸,妾身是听过的。然而,妾身从不信这些怪力乱神。”

王太医有些赞许道:“娘娘甚有见地,但此道在世间流传甚久,自是有它的道理。就小医这些年所见,所有见效的压胜之术,无非或勾连欺骗又或是动用了药物。”

陈婉兮皱眉,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豆宝,豆宝兀自玩着那小布老虎,正不亦乐乎。她将小老虎拿了下来,交予王太医:“那么劳烦大人给瞧瞧。”

王太医接了这小老虎过去,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又看,又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便说道:“是了,这布老虎有一丝夜啼草的气味儿。只是这气味极淡,故此小世子还不怕。小医揣测,这王爷身上必定带了什么裹有夜啼草的物事,方令小世子一见便惊哭不止。”

陈婉兮奇道:“夜啼草?”

王太医解释道:“是,这草又名失魂草,其味浓烈之时能令人昏厥。幼童心智未全,略闻上些便会心悸受惊。”

陈婉兮听着,细细一思忖,于成钧身上果然有些草木香气,然而如今世道,男子熏香也是平常,更有佩戴香囊荷包的,她便也不曾多想。

如今想来,于成钧踏入府邸之时,曾抱了她一回,那时他身上只有汗味,只到他更衣后身上方才有了那些无名香气。而父子相见,亦是沐浴更衣之后了。

豆宝年岁太小,口齿不清,说不明白感受,只好将所有不适一概说成惧怕。

陈婉兮想了一回,又问道:“王大人,这夜啼草对孩子可有伤害?”

王太医忙说道:“这夜啼草非得大量熏烧,方能令人受损,些微熏香只会令小儿不适,倒是没有什么损害。适才小医给小世子诊过,小世子身子康健。”

陈婉兮颔首,吩咐下人付了诊金酬劳,便送了王太医离去。

打发了太医,陈婉兮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她将那布老虎重新递给豆宝玩耍,抚了抚他的头顶,淡淡说道:“真是好精细的心思。”

梁氏在旁递话道:“娘娘,您觉着这事儿是谁下的手?”话未完,便说道:“依老身看,必定是西跨院那个!她见娘娘有个孩子傍身,生怕拴不住王爷,所以动这个手段,离间了王爷同小世子的父子情分。她民间出身,又是边关来的,什么污糟事没见过?就是私下拿什么荷包香囊给王爷戴着,也不稀奇。”

陈婉兮笑了笑:“自从王爷入府,就没见过她,王爷的衣裳她也不曾沾手,如何动手脚?何况,王爷与她全不是那种关系,这断不是她。”

梁氏便急道:“娘娘,您贤惠也得有个底儿。这眼前摆着一个最可疑的,您不去审问,还能疑惑谁呢?”

恰在此时,玉宝进来回话,将适才王爷如何发怒及打发他买酒一事尽数说了。

陈婉兮听着,便想起方才于成钧在院里怒吼的那几句,便淡淡一笑:“让王爷衣食不妥,是我这个王妃失职。”言罢,便传进几个丫头,吩咐了一番。

此刻,于成钧正在书房翘着二郎腿,等玉宝打酒回来。

谁知,玉宝没有盼回来,倒是忽听外头一女子声道:“奴婢等奉娘娘之命,前来与王爷送酒食衣物!”

于成钧听着,有些纳罕,便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