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慕锦微笑,“每年这日,我大哥就为我办一场生辰宴。载歌载舞,美酒佳肴。我大哥是生意人,一年到头见不着几回,可就这一日,再大桩的生意,也不如我这弟弟的生辰宴。”慕锦话中有话。
萧展冷然在心,笑在脸上。他清和地说,“我是独子。多年来走南闯北,听过许多兄弟义气的故事,可手足相残的也不少。艳羡慕公子有一好兄弟。”萧展顿了一下,“但我庆幸自己是独子。”
“展公子是独子,那是不存在兄弟情谊。你我这叫什么呢?知己、知音……”慕锦住了口,“哎呀,我已经醉了,醉倒在展公子的美色里。话都扯远了,远了。展公子见多识广,别介意。”
萧展执起酒杯,“无妨,我敬慕公子是随性之人。”
慕锦看一眼酒杯。
他的生辰日,不是腊月二十。离宫的那一刻,他强迫自己忘记了四皇子的生辰,记住了慕二公子的。
记忆可以修正,宿醉的遗传却不得他法。大夫说,翌日方歇的宿醉,皆因皇上特殊体质。
慕锦继承了这一体质,喝一两杯或许无妨。若是这半壶下去,恐怕就得说胡话了。
——
一刻钟前。
得知东城门不可通行,二十有一上午的空闲。她在向阳城买了几捆多彩的绣线,这时无事,便想绣一条绢帕打发时间。
才刚在绣帕勾勒图案,门外响起敲门声。
“二十姑娘。”寸奔声音很低。
二十放下针线和绣帕,前去开门。
门前站着的是寸奔。他身后有一个略微驼背的男子。
男子脚穿一双油靴,披一件沾雨的蓑衣,戴的雨笠上有几滴水珠。雨笠压得低,看不清他的脸,只见搭在笠边的手指瘦骨嶙峋。
她疑惑地看向寸奔。
“进去说。”寸奔将门推开了一些,低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旁穿过。
二十机敏,退了两步。
男子闪进了屋里。
寸奔左右回望,四处无人。他进房,迅速地反身关上门。
男子咳了一声。
这声咳嗽在哪里听过。二十紧张起来。
男子摘下了雨笠,一手握拳抵在嘴角,再咳了两下。
二十惊讶,瞪大眼睛看着男子。
男子气喘过来,笑了笑,轻声说:“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慕老爷的亲生儿子,真正的慕二公子——林季同。
第53章
真正的慕锦, 也就是后来的林季同,在八岁那年, 险些被一场风寒夺去性命。
京城大夫束手无策。
慕老爷打听到上鼎城有一名神医, 妙手回春。于是携子前去寻医。
林意致接待了一位自宫中而来的密探,策划的正是四皇子假死离宫一事。不巧, 被登门拜访的慕老爷撞了个正着。
密探要处死慕老爷。
“没想到神医和皇后是故友。”慕老爷先开了口:“神医,我和皇后有过数面之缘。皇后……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林意致拦住了密探的刀,上下打量慕老爷。
慕老爷继续说:“当年, 我运红木到西埠关,中了百随商人的奸计。红木被盗,我和几位弟兄困在沙丘荒漠,无水无粮,唯有等死。皇后那时还不是皇后, 名叫甄月山。”
听到皇后的名字, 林意致有些失神。
“她路过沙丘, 救了我和弟兄一命。我当年是一个黄毛小子,要了姑娘的闺名和信物就走了。后来成了京城第一商贾,我回西埠关寻人, 才知,她被宫里的人捡走了。”末了, 慕老爷声音略低。
“你叫什么?”林意致厉声询问。
“慕飞勋。”
“居然是你……”
“她……和神医说过我?”
“说过, 说有一个叫慕飞勋的偷了她的发簪。”
“……”慕飞勋澄清:“发簪是我问她要的,不是偷。”
林意致说回正题:“我不医人。瞧那个皇上,我救他一命, 他反而将我困在这座山谷。你若是寻医,免谈。不过——”慕飞勋的儿子和四皇子差不多年纪,林意致心生一计。“你要有其他想法,我方可挽救。”
慕飞勋鞠躬,“万事可商量。”
林季同昏睡了过去,脸颊瘦得凹进一块,小肚子微弱地起伏着。
林意致上前,给林季同把了脉,他蹙眉说:“你送得晚了。你胆子也大,敢带一个半死之人,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这里。就不怕他死在半路?”
慕飞勋的手指颤了颤,“他在大夫调养之后,已有好转,这次受了风寒,才病情恶化……”
“那些庸医,给他的进补??不过是为他吊一口气。”林意致松开了林季同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