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带领他们走到刚清理完毕的两人桌, 放下菜单搁下两杯水后离开。
苏离点了几道菜后递给蒋蔚, 因为餐馆内温度高准备将外套脱掉, 刚落到一半,受到某种强烈感应,目光扫向大厅里侧, 突然间一愣,手上没了动作。
凌曜坐在隔了她一桌的右前方, 混在围着圆桌吃饭的一堆男人里,隔空跟她对视, 抿着唇面无表情。
苏离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她没料到两人会在这样的巧合下见面, 算算时间差不多有一星期未见,他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欠佳倦怠不少。
而他身边那群男的,显然是他平时联络的信息中,文森手底下混的人。
苏离重新将大衣穿好,脸上原先轻快的表情也收了起来,她没再往那个角落看,低头考虑着要不要换家餐馆回避下,坐对面的蒋蔚已经叫来了服务员,将菜单递了上去。
蒋蔚回身坐正,注意她心不在焉,问:“有什么心事?”
苏离抬头冲他勉强一笑:“没事。”
“说说吧。”蒋蔚往她杯子里倒水,“你平时一个人,压力肯定不少,什么负能量都尽管说出来。”
苏离还真没什么负能量说,哪怕是对凌曜也很少倾诉,她向来独立惯了,即便是再难受的事都及时消化完毕,不会留到第二天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一刻,她各种心情复杂交替,一面怕凌曜对蒋蔚产生误会,一面又怕那边的人注意到这儿的情况,自己更是不敢往回再瞧一眼,哪怕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在暗中注视着自己。
她不想把自己憋坏,索性闷头找刚才的话题继续聊:“你说我爸之前那张卡里面的毒资交易者跟文森有联系?”
蒋蔚点头:“那个人被抓后,他当时看上去也像是被设了套,阴差阳错受了指使,把毒资打给了你父亲,我们顺着他那条线摸过,并没有正面跟文森接触过,也不认识文森这个人。但据目前调查,原因是文森这人改名过,原名应该叫袁石峰,并没有在我们档案备注过。”
苏离微愣:“这个名字……”
蒋蔚知道她想起什么:“之前给你看过的记录里,你应该有印象,毒资款涉及的几人中,有一个叫做袁石峰。”
苏离惊愕:“那他当时怎么没被抓?”
蒋蔚说:“去抓了,怎么可能没抓。”
苏离又愣住:“那怎么……”
“被抓的那个不是真正的袁石峰,而是个替罪羊,找到时已经死了,死于当场燃气爆炸,当时面目全非检测有误,袁石峰这名字就这样抹掉了。”
苏离听得心惊肉跳:“你是说,文森找了替死鬼,自己改名换姓逃了?”
“他逃了又回来了。”蒋蔚低声说,“那些骚扰你的做派也跟他有关。”
她仍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啊,他的脸呢?你们认不出吗?”
“之前没有留意这人,如今我们找出他过去的行踪,也经过面部大致对比,应该去国外做过疤痕修复,又削了颧骨提了额线,回来后容貌上有很大变化。”
苏离久久沉默,双手握住水杯,盯着杯中晃动的光影,暂时没法消化这让人匪夷所思的信息量。
蒋蔚又说:“这也是我们的初步判断,目前他的行迹都很谨慎,我们还没能抓到有价值线索的把柄,暂时暗中观察着。”
苏离抬头看他:“这些消息都是你们查的?”
“不完全是。”蒋蔚坦白,“他目前背后有志坤靠山,还开了家会所在营业,仍旧跟毒品摆脱不了干系,所以市禁毒队有人在里面潜伏,有一半的消息是跟他们联动获取的。”
苏离将头低下,余光往餐厅某个角落瞥去,想必他应该也已经知道这些了。
不知道他目前的处境怎样,最近似乎都没有聊起,是困难还是顺利呢,她很想听他当面说一句。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在外人面前,她跟他的认识仅次于山中邂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渊源。
沉寂无声的当口,服务员陆续上菜,她跟蒋蔚默契地不再讲这一茬,专心吃起菜来。
另一边,凌曜其实并未多看苏离。
在她将头转过去后,他凝视了会也收了目光。
他已经几天没跟她见面,能在偶然的情况下这样看她已经满足。
她瞧上去气色很好,精神状态也好,笑起来依旧那么明艳,只不过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
凌曜在他进门那刻,眉峰就蹙了起来,之后都刻意避开对方可能瞟过来的视线,不让人瞧见自己。
他靠着身边人的遮挡,将自己似有若无地藏了起来。
闷头喝了几口酒,又跟身边人搭了几句话,终于等到整桌人吃得差不多,才依次起身离开。
由于几人坐在靠里通道,走时并未经过苏离那桌附近,也就没有正面撞见。
他来时无心,走时沉静。
但没有料到的是,在他出门那刹,远处有道视线在悄悄打量着他。
苏离吃饭时一直没在状态,完全不敢分心注意其他,只盼到他们离开的那瞬,心中才有一块石头落地。
终于挺身抬起头来时,却发现蒋蔚歪着头在往门口方向瞄,苏离随着他视线往后看去,凌曜的身影刚好在那消失。
“看什么呢你?”她晃了晃手。
蒋蔚收回目光,朝她淡淡笑了笑,然后微微皱眉思索,不太肯定地嘀咕说:“好像看见熟人了。”
苏离顿了顿,他说的熟人,难不成是凌曜?
她低头拣着饭粒往嘴里塞,随口问:“什么熟人啊?”
蒋蔚倒很坦白地说:“以前一块儿在警校待过的,后来没毕业就离校了,不知道干嘛去了。”
苏离口中慢慢嚼着,脑子清算了下蒋蔚跟凌曜的年纪,问:“后来都没联系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