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心里生出一丢丢不悦,端了三分架子,“此案牵扯重大,并非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
魏铭看了他一眼,“指挥使所言极是。”
他这么说,指挥使心道,不端架子,你还真当我这个三品官,是你小秀才能指挥的?
他为魏铭的识相“嗯”了一声。
然而这声刚落,就听小秀才开了口,“正如指挥使所说,此案牵扯重大,更有失火当晚营地火势猛烈,城内外如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传?”指挥使一愣,“传什么?”
只见小秀才轻叹一气,“传城内有官军通倭。”
“啊?”指挥使吓了一跳,“我怎么没听说……不,为什么是有官军通倭?!”
魏铭很有耐心地解释道:“自然是因为营地突然起火,而起火的地方,正是建造神火箭溜的营地。何人最怕神火箭溜,自然是倭寇。”
但通倭可是大罪,比纵火更加厉害,那是要抄家灭族的!
指挥使禁不住咽了口吐沫,“这都是传言,不可信!”
“指挥使说得是,传言不可信。”魏铭道。
指挥使被他的肯定稍稍安慰到了一些,刚要说这就下旨不许军民乱传言,就听小秀才又开了口。
“传言不可信,缺不耽误它一传十,十传百。不巧八月初一正是安东卫所的大集,这事跟着人口一走,现下只怕早已传出城去了。”
指挥使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大集市的人都是流动的,今次在此聚集,隔两日就辗转到下一地,这些集市的人从安东卫所得了这么大的消息,还不得转头就告诉下一聚集地的人?
这还如何封口?!
指挥使不由地看向魏铭,只见小秀才面色不改,继续很有耐心地道:“所以,可疏不可堵。”
怎么个可疏不可堵的办法?
指挥使见魏铭说了这个,端起茶喝起来,心里不由跟着一急。
瞧!这才一点子年纪,刚刚考上秀才,文人那一套“猜猜看”的作风,学了个十足!
有猜猜看的工夫,倒是说呀!
指挥使心里急了一丢丢,“我说魏生,你有什么高招?”
谁想魏生却道:“小生没有什么高招?”
啊?
没有高招你在这虚晃枪呢!指挥使顿时心一塞。
然而这位魏生注定是个大喘气的,“依小生之间,只好据实以告百姓。”
“那火本就不是倭寇伙同人所放,百姓会信这话吗?”
指挥使倒也明白,为何传言传得广而快,那是因为其中不切实际的说辞,能引得人震惊,但若是告诉他们此事并非如此,就算有人肯信,也无人愿意张口宣传,说来说去,还是不如假传言传播的远。
魏铭递给指挥使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指挥使所言极是。”
这回,指挥使可不轻易上当了,晓得这个小秀才必然还有下文。
他拿出十足的耐心来,眨巴着眼等待,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了。
“只辟谣自然没法传播,但火器营庞百户之子庞波嫉贤妒能,为了一己私欲竟然纵火欲烧死朱总旗,这等事实,只怕没有人肯憋在肚子里。”
只要料够足,传播就够广。
第184章 说服
但指挥使一听这意思,眉头立时一皱,“这不就把庞申揪出来示众了?!”
魏铭淡淡地看他,“指挥使还想护着他不成?庞申犯事可是事实。”
“是事实不假,可他也是庞家的后人!他祖父可是跟随余公的功臣!神火箭溜能造出来,他祖父立了大功的!”指挥使赶忙将这一层紧要关系说出来。
魏铭摇了摇头,“其祖父辛苦建造神火箭溜,庞申身为子孙,却枉顾祖宗遗志,故意烧毁图纸,岂不是罪加一等?”
“你不懂!”指挥使摆了手,“我若是重罚了庞家,世人岂不更加传言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的话?”
“庞申是庞申,庞家是庞家。”
“有什么区别?”指挥使惆怅的不行,嘴里还絮絮叨叨念着,“不成,不能把庞申直接扯出来,得考虑庞家有功,可别再把事情闹大了……”
指挥使兀自嘀咕着,忽的听见身旁,那魏生问了一句。
“庞申已然与此事推脱不开了,有人传他正是与倭寇私通的人。”他说着,抬头直接了过来,指挥使浑身一紧,又听他道:“指挥使护着他,不知道百姓又会怎传?”
庞申与倭寇私通,他护着庞申,岂不是他与倭寇私通?!
指挥使差点从交椅上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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